等到霁欢将将把一包羌桃吃完了,就听见音楠用夜笙轻轻点了一下手侧的案几,朝她说了一句:“卿玄那小子落败了。”
豆子坐在霁欢一旁添茶添的十分无聊,以至于比试才开始的时候就趴着睡着了,听见音楠的声音,迷糊醒来揉了揉眼睛问道:“第几招的时候胜的啊?这俩吊儿郎当的原是有真本事的啊!”
说完才想起自己评价的是君上案前的童子,吐了吐舌头,继续假装睡觉。
霁欢一边翻着豆子先前还买了什么,一边道:“第五招的时候卿家公子已经占了上风,没想到第七招就败下阵来。”
“我见你也没有注意看,只盯着手中的果子,”
音楠半是疑惑半是打趣道,“怎晓得的如此清楚?诶,这几个红心果和霜糖柿饼你递给我两个。”
“因我还听着的啊!”
霁欢边给音楠选着吃食边答道,再伸手递过去,听见音楠尝了尝说:“味道不错,你喜欢吃的羌桃是什么味道的,还有吗?”
“没了。”
音楠叹了口气揶揄道:“一早还是应当再带一壶酒,单吃这些吃的无趣的很。”
“你为何不自己取?”
霁欢还是看着场上,顺便喊醒了装睡的豆子。
音楠笑而不语,转头看向场上时,发现如今决赛的几位已经以抽签的方式定好了两两比试的顺序。第一场是炎胥萝与栾亓、栾修的比试,依照先前的规则,栾亓、栾修二人未能在十招内明显取胜便算作落败。第二场由第一场的优胜者同耿青穆比试,若第一场比试优胜者是栾姓兄弟,同耿青穆比试时也依照先前的规矩,若优胜者是炎胥萝则正常比试。因不用决出一二三的顺序,是以没有第三场。当耿颜叨叨讲完这些规则,下方已经有不耐烦的声音了,霁欢见着耿颜微微咽了口水,便急急宣布开始。
因并未将术法暂时封住来比试,是以虽仍然以剑术作为评判的标准,但修为的高低也可在此时高下立现。
炎胥萝一身白纱衣,衣袖和裙摆处夹杂绣着烟云晚霞,甫一上场便有了风云变色,手中的剑细长而明亮,霁欢见着她将手腕一转动,变色的风云迅速平息,恢复到了先前的宁静,但心下却知道,这把剑已经是承了周遭风、隐藏在风中的雷、阳光中的火以及远外水域这四项自然风物中亦柔亦刚的力量,虽然上古神祇血脉延续至她怕也是式微了,可即使如此,感知天地召唤万物的力量却也不见得在年年岁岁中消散。
霁欢不由赞叹,对音楠道:“这姑娘,看来真是挺在意此次比赛,较之先前卿家公子多出来的这些较真的劲头倒是值得一观。”
在一旁不知何时又抖擞了精神的豆子接道:“那亓、修已是斗了一场,这样看来像是没什么胜算。”
霁欢耐心道:“那两兄弟先前那一场也不见得用尽全力,既是主动请赛,又常在沐明,不见得会输。”
因听见话语中提到沐明,音楠斜眼看了霁欢,又继而对豆子说:“你家姑娘热心,若亓、修此番无缘头筹,你央她不如收了那二人作徒弟,算是个安慰奖。”
不等豆子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弯弯绕绕,霁欢便回道:“常日无聊,收俩徒弟也可,只是我不曾带过弟子,还需请教君上。”
看台子上的声音一下子又鼎沸了,原是耿颜在宣布开始后,虽两方均已站定亮相,但炎家姑娘的亮相让看台子上的一众看官惊喜莫名,那手转动收了自剑尖散出的汹涌剑气,原以为是要直接朝栾亓栾修进攻,却身子一转来了场实打实的舞剑。说是舞剑又有些不同,细看之下能瞧见剑并不在她手中,只在距离着她右手几尺的空中悬浮,随着炎胥萝身姿的舞动也一道舞动。
这无疑是一段曼妙的舞蹈,步伐不急不缓,偶一转身却又似有千钧雷霆之力,霁欢似乎听见有一些声音,淙淙声,嘤嘤声,究其源头,便是那把细长的剑所发出的。这姑娘修自身的同时将剑也修得十分好。舞者衣袂飘飘,但目光却总是落到音楠的身上,直到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舞毕,却不见收尾的定型,只见那把剑从虚浮状态直接落入炎胥萝手中,炎胥萝眉宇中透露出英气,嘴角噙一抹自信非凡的笑意,朝已经看呆了舞蹈的栾亓栾修道:“请教了!”
坐在对面看台子上的如师傅看到这里,对这姑娘倒是青睐有加,自然也注意到那投向音楠的热烈眼神,但看向自己的儿子,却不见回应,不动如山一脸肃然冷淡,倒不如先下同霁欢、豆子聊天时轻松的模样,一下忍不住又望了霁欢一眼,正好与霁欢四目相对,略略尴尬便举起手中的酒瓶子,似乎在赞誉这酒的好味道。
霁欢略一点头微笑,瞟眼看到挨着坐的音师傅同凌师傅在杀一局棋,不知道双方谁该落子,凌师傅朝他这一方看了过来,高深莫测的样子,让霁欢想到从前迟默同她讲过的凌师傅教习弟子如何严厉的事情,想一想不知道今日一场谁会如此荣幸,碰到这样一位严师。想罢,塞了一个柿饼,又继续看演武台子上比的如火如荼的两方。
棋逢对手、势均力敌这样的情形总会让人大饱眼福。但奈何规则拘着,双方过手精妙的十招让看台子上的都觉不过瘾,有几个甚至私下里探讨,说的是“早知如此精彩,应该定个四十五十招。就这一场看个半晌也很是值得。”
最后一招后落定的姿势是炎胥萝脚尖点在栾亓的剑上,自己手中的剑则是直指其右手腕,再一发力恐直接砍下栾亓握剑的手。但同时她自己却也没有捡着便宜,一边的栾修斜身配合下,剑也指向了炎胥萝的腰际,再近两分,便可破了束带,割下炎胥萝腰间的一块肉。
是以,最后这个大家都不会捞到便宜的招式,让演武台上三人均未妄动一分一毫。风声拂过,炎胥萝的裙摆轻轻碰上了那在腰际的剑,便有一到划痕口子。此番景象,让霁欢不由得叹了一声“妙极!”
,音楠看着她如此沉醉的模样,暗暗一笑,而一旁的豆子跟众人一样吸了一大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