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当天中午的午饭本来是好好的,但是偏偏就被梁氏给破坏了气氛。梁氏之前躲着不想来见桃华两夫妻,结果听见自己的闺女回来了,来得比谁都快。但是大姑奶奶回来,侄女回娘家,她不可能不表示啊,只得忍痛一人送了一对镯子。还没开始吃饭,她就搂着尹如华在怀里,心肝肠肉地叫着,眼泪花花的,就感觉是谁欺负了她们娘儿两个似的。
尹老太太先就不高兴了,只是碍着尹大姑奶奶扶着自己,她也不便开口,只是脸色不甚好看地坐了下来。
直到菜都上来了,梁氏还压根儿没有一个媳妇儿要立规矩伺候婆婆的意思,仍旧搂着自己的闺女,一副委屈的模样。尹大姑奶奶和桃华属于出嫁女,此刻就算是客人了,也断没有让她们动手的理。更兼之梁氏还上下左右地打量尹如华:“我的儿,你瘦了,是不是这一路上,你受了许多的苦?”
尹大姑奶奶听了这话,心里就不太高兴了。自己千里迢迢的把你的女儿带来带去的,在她婆家还各种照应她,你反倒说去什么受苦的话,是在说这一路我都没照顾好她吗?尹大姑奶奶可不是什么包子性格,与梁氏也没什么交情的,纯粹是看在尹家的面子上面这才照顾着尹如华的,反而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她转过头来对着桃华道:“桃儿,那西边的风土人情可与京城江南均不同。人过去往往都会结实许多。我瞧你啊,就该走这么一趟。瞧这小脸,都尖下去了。走一趟的话,不说长多少肉,三四斤也是有的。”
董行成忽然开了口:“大姑姑说的是。我们行兵打仗去那边,那边的人喜牛羊肉及饼之类的面食,一个个都十分结实的,就连妇女也是十分壮硕的。”
桃华听了,不由地白了董行成一眼:“有你这么形容的吗?哪里有形容姑娘家是壮硕的。”
尹大姑奶奶看也不看梁氏,看向董行成的目光就柔和了许多:“这倒是没夸张,多是蛮夷之人,身材本就比我们高大许多。就连我们国家的人过去了,也是大不一样的。”
梁氏是压根儿就没听这边说话的,自然也就没听出尹大姑奶奶他们的弦外之音。她哭够了,这才想起自己好象有件什么事情没做,转过头来布菜。尹大姑奶奶看了看尹如华:“大侄女若是不舒服,还是请大夫瞧瞧。昨儿个大侄女还用了两碗饭,今儿个回了家,反倒是筷子也不动了,莫不是这家里的饭菜,还不对胃口了?”
尹如华的目光仍旧是落在董行成的身上的,这尹大姑奶奶点名指姓了她,她蓦地回过神来,脸上一片红晕,慌忙间手就碰到了杯碟,发出清脆的声音,差点给拂到地上去。她慌忙地扶住那些碗碟,显得十分紧张:“我,我并没有什么事情啊。只是,只是……”
“大姐姐今儿个是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想是因为小侄子和姐夫不在身边,思念得紧吧。”
桃华一字一句地把小侄子和姐夫两个字咬得十分重,意在提醒尹如华。
尹如华的眼泪却刷地一下就下来了:“二妹妹,你过得幸福,也别用这话来堵我啊。”
68凝华出现
桃华的脸色瞬间就不太好看了,脸上的笑就收敛了几分:“妹妹回来后,除了给姐姐行了个见面礼外,还未与姐姐说过别的话。姐姐与我都是尹家的女儿,均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妹妹怎么会只想着自己心里的想法而忽略了姐姐呢。姐姐这么说,可是妹妹说错了什么话惹姐姐生气吗?”
其实说起来,桃华的那句话还真不是揶揄的语气,也是一句正常的调侃之话。莫说姐妹之间会有攀比的心思,就是朝堂之上,后宫之中,争斗也是无处不在的。但是那虽然是大家心里都知道的事情,却是不能摆在明面上的。所以尹老太太的脸色瞬间就不太好看了,不太满意地看了梁氏一眼。
尹大姑奶奶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了。尹家的姑娘若是声名受损,同身为尹家姑娘的她,自然也会受影响。她用手帕子沾了沾自己的嘴角,看向了尹老太太:“母亲,我可还记得,以前我出嫁的时候,那成国公府的事情,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的。”
尹老太太点了点头:“你倒是还记得。当年那两姐妹反目成仇的事情,可是生生地将那成国公府给拖下了水,最后闹到了皇上那里,看着雪片一样的折子,龙颜大怒,直接剥夺了成国公府的国公爵位。”
梁氏听了这话,本来想张口反驳一下的她脸色突变,便悻悻地闭上了嘴了。再听到尹老太太说那成国公府把爵位都丢了,她的脸色瞬间不好看了,看了自己的女儿尹如华两眼,终于打定主意不开口了。
却说尹大老爷正好走过来听见了这后面的几句话,再看众人的表情,尤其是自己的闺女眼中带泪的模样,不由地就沉了脸,喝道:“刚刚才回来,正是高兴的时候,此时哭哭啼啼的做什么,还不快给你祖母赔罪!”
尹如华本来想扮一下柔弱,让自己的母亲为自己出头的,没想到倒惹来了自己父亲的一番责备。但是尹老太太和尹大姑奶奶的那番话,确实还是把她给震住了。她只得站起身来,对着尹老太太行了礼:“祖母,孙女一路行来,现在有些不适,若是有什么得罪了祖母的,还望祖母多多教导孙女。”
“罢了,这家里难得团圆,就不说这些话了。用饭吧。”
尹老太太也不想拿姿态,没得传出去说这尹府也太不近人情了,出嫁的孙女一回来就给别人一个大嘴巴子。天高皇帝远的,横竖她住不了几天。
用过了饭,众人便往自己原先的住处去了。桃华之前是住在归墨院的偏院的,如今尹老太太本要给她单独收拾个院子的,桃华怎么也不愿意,非要伴着她。尹老太太想自己不过是一个老婆子,又只有两个小孩子,也没什么不方便的,便答应了。
桃华和董行成刚扶着尹老太太回归墨院,屁股还没坐热,外面想起了一阵通报声:“三小姐和四小姐来了。”
三小姐,四小姐。桃华一愣,瞬间想起了煜哥儿的妹妹凝华以及王姨娘生的闺女淑华。这个时候来请安吗?
尹老太太因着连续等了好几个人回来,多坐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疲乏,听了这话,本想直接让她们回去,想了想,还是道:“叫她们进来吧。桃儿,你和行成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
董行成早有此意,听闻此话,便站了起来。未出阁的小姨一般都不会和姐夫相见的,哪怕只是年纪较小的。
走过了穿廊,董行成突然停住了脚,吩咐道:“你们先回去归置东西吧。我和你们姑奶奶等会儿便回去。”
桃华到现在还对姑奶奶这个称呼抱有一种窘窘的感觉,听了他的话,不禁有些讶异,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等着那些丫鬟婆子们都走得看不见了,董行成一把拉住桃华就往旁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