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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又是一年春节（第1页）

今年过年早，放假还没有两三天，大街小巷就开始有点年味了，市商场也开始卖起了春联福字。再过十天就要过年了。如一年一度的灾难日一般，对我来说要想一年风顺便要在开春先度过过年这一劫。然而今年跟往年不太一样，因为马上要高考的缘故，父亲决定今年过年我们不回老家了，我们就留在家里，这样不耽误时间。

春运时分去哪都是人挤人，尤其是飞机场火车站这样的交通运输场所，再加上回老家一定又要一大家子一起吃饭，这上上下下加起来浪费的时间够我做完一整本练习册了。高三下学期一开学没多久我将会迎来第一次全省一模联考，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在家复习为好。

我本以为这是一条喜讯，可事实上还没等过年我们家就已经打得一团糟。我们家好似被诅咒了一般，一到过年准没好。因为包红包的事情，他们又大吵了一架。

父亲说今年钱挣得比以往多，过年又没回去，所以给家里的小辈这次多包一点红包，直接转到他们的银行卡上。这一提议遭到了母亲的坚决反对，他说父亲装什么装，说他留不住钱，家里还有那么多用钱的地方，没事闲的给别人做什么。父亲总说母亲格局小，说钱是挣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于是他们就吵起来了，还说了一些难听的话。我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时听到争吵声，父亲总是尽量压着说小点声，橙子在学习呢。可是母亲根本控制不住。而我，坐在书桌前心情复杂，无声的宣泄在我折断手中紧握的圆珠笔那一刻悄无声息地抵抗，我想起了那一句话：沉默是无声的呐喊。

我无法像预想的一样专心学习，在电脑屏幕里用鼠标点开一个个文件夹又关上。我看着桌面，突然打开了百度百科，心想着那就放松一下吧。那是我第一次用电脑看了一场综艺，也是我第一次在本应该学习的时刻去娱乐。

父亲去公司处理年前的最后一点事情。吃过晚饭，母亲允许我看会电视，我也就接着上午在电脑里没看完的部分继续。父亲不在时，母亲有时会允许我看会电视，只是经常我不会有很好的结局，因为在厨房里干活的她会走出来跟我说：“你就知道看吧。”

或是一起看电视的时候她常会说：“你看看人家孩子。”

每当她这么说时，我心里总想：“你怎么不看看人家妈妈？”

我真的太压抑了，有点喘不过气，每天坐在书桌前面都好想哭，或是想在他们不在家的时候将那些肉眼可见的家具，书籍全都狠狠地砸在地板上泄一下，那样我一定会舒畅很多。可是，我能做的只有用自己的左手用力地抓自己的右手或狠狠地捶打自己的大腿，将所有的情绪转为对自己的伤害。

那一刻，我好像病了。

星期六的早上，那是父亲放假的第一天，原本说好的是我六点起床在家里学上几个小时，然后九点，父亲带我们南山爬山，然后中午在草地上野餐。母亲已经在前一天晚上把野餐要用的野餐垫和食物已经备好。

只是一大早我正在房间里做文综的卷子就听见外面吵了起来，隐隐约约听到的还是那些小事，我趴在门边上叹了口气，再一次没有了任何心情。过了一阵子，差不多半个小时左右，我出了房门。母亲已经气的回了自己的房间，我听见了重重的摔门声，父亲坐在沙上看着手机，我出来时他抬头了我一眼，没说一句话，就又低下了头。

我无所适从地站在那，像第一天去上幼儿园的小朋友。然后问出了一个我自己也没想到的问题：“咱们还去爬山吗？”

“你说呢？”

父亲特意放大了音量：“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的计划不是随时都变，全得看那个人的心情。”

我心里慌，母亲肯定听到了，我生怕她冲出来或是在房间里大喊，还好并为如此。小的时候有一次他们吵架，母亲在自己的房间里躺了三天每日每夜都不开灯，我在客厅有时会听到母亲的尖叫。因此每当母亲因为生气躲在自己的房间，我都会因为害怕弓着背缩着身体，像一只小猫一样抱住自己。

我好失望，而这次仅仅是因为我不能去爬山。我全靠着爬山去放松一下紧绷的心情。

我徘徊在客厅与卧室之间快二十分钟，徘徊在他们之间快二十年。

我还是打开了母亲的房门，在一片黑暗中走到她的床边。她正在哭，而我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僵尸坐在那麻木不仁。我心里很难受，可越是难受，我就越面无表情。因为即使母亲和父亲和好了，可能第二天，不，可能下一秒又会因为另一件事情再次回到原点，真是令人窒息。长此已久，我所有说出的话，所有哄她的话，那些“妈妈，你别难过了。”

“妈妈，我会永远对你好。”

之类的话都无真心，想想真是可怕。那一刻，我那张十几岁的童真的脸上流露出来了最凶狠的表情和最无情的眼神。

就这样在沉默中大致过了十分钟，我伸手去拍了拍妈妈，像往常一样说道“妈妈，你别伤心了。”

我最害怕的环节又来了，将近二十年了，每一次都要从头讲自己的委屈说起，我知道母亲不容易，可是长此以往我实在没办法设身处地地站在她地角度思考问题。母亲过于敏感的性格让她和她身边的人都备受折磨。她是对我好，可是她需要的是同样的回报。她说着每天给父亲洗衣做饭，我就想到每次吃饭她都会说这是她的爱心饭，是她的手都破了还坚持给我们做，我们要知道感恩。她每次说我心里真的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愧疚感。如果吃饭时没有说她做的好吃或者稍微说一下需要改进的地方她就会说那你别吃了，以后你自己做吧，天天如此，年年如此。她说父亲从来不知道心疼她，在家也从来不主动做家务。可是我现父亲多半是会主动扫地刷完，母亲嫌弃他打扫得不干净，从来不让他弄，所以后来父亲才不主动说了。每每这时，她总会说那你不会打扫干净一些吗，你要是符合我的标准我还会说吗？再后来母亲也不做家务了，家里就越来越脏，灰尘越来越大。

将近半小时过去了，我未说只言片语。以母亲细心敏感的性格早已看出我不想听她的埋怨，于是将我的手狠狠一甩，盖上被子转过了身。

我的心又一次像冰窖里的冰冰冷却又坚硬。然后，我说出了那句连我自己都没想到的话，“你们……离婚吧。”

这句话说出口时就像是憋了很久的火山终于爆了，可是爆之后并不是平安无事，而是要去处理火山碎片和喷出来的物质造成的灾难。

可我受够了。

母亲也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她转过身来看着我，可是我却鼓着勇气又重复了一遍：“你们离婚吧，不要再为了我了。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跟我说过为了你我永远都不会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