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圣姑。只有圣姑能做到给段笠解药,又将顾启章变成傀儡。可为什么?叫段笠将她抓来,自己不露面,还把炼成傀儡的顾启章扔在这里。
乔屿想得头痛,抬头发现站在旁边的段笠不见了。
黑森森的树林中,原本停在正中间的马车也没了,只有地上突兀地多了两把长剑。
乔屿暗暗呼出一口气,想要过去将剑捡起来,却突然感觉到身后一股蛮力,重重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乔屿回头,便见顾启章惨白的脸放大地凑过来,张开了黑长的五指朝她抓来。
攥在手腕上的手,宛如千斤坠,挣都挣不开。
她先前一直以为顾启章是个进退有度,温和有礼的人,没想到被炼成人蛊后会变得这么霸道不讲理,一刻都不准她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乔屿只能换用一只手把钱推到掌柜面前:“一间上房,吃的都送进房间。”
掌柜不露声色地掂了掂到手的钱,掂出了个满意的数目,脸上慢慢露出一抹笑意,他甚至多看了一眼披着一块黑布、从头裹到脚的顾启章,关切道:“这位小兄弟可是病了?要不要我让小二请个大夫来瞧瞧?”
“不用。”
乔屿拒绝得很干脆,对上掌柜疑惑的眼神,又补充道:“老毛病了,过段时间他自己会好的。”
掌柜见她不欲多说,识趣地住了嘴,招呼小二带他们上楼。
这是一家镇上的小客栈,现在天刚黑,往来吃菜喝酒的客人坐了四五桌。当乔屿搀着步伐有些僵硬的顾启章,从他们身边穿过,客人们探究的目光悄悄地望了过来。
她背上背着两把剑,手上还半拖半扶着一个一身黑布,看不清人脸的顾启章,换她是客人,估计心底也免不了一阵嘀咕。乔屿想得有点心虚,面上极力保持镇定,一步一步拽着顾启章上了楼梯。
就在他们要跟着小二踏上二楼平台时,客栈门口忽然一阵异响。一支穿着软甲、手握长枪的十人卫兵小队,在黑胡子小将的带领下,有序地踏过客栈门槛,将整个客栈围了起来。
正在打量乔屿二人的众人慌乱地起身,掌柜的忐忑上前,从兜里掏出乔屿给的那袋钱往黑胡子手里塞,谄媚道:“大人,小店是做正经生意的,这是怎么的了?”
黑胡子挥手啪一下将他的钱打开,高声喝道:“皇上遇刺,所有跟玄玉宗过从甚密的江湖人都是反贼!我等奉廖军门的命令前来擒贼,你客栈里这几日可来过什么形迹可疑的江湖人?”
乔屿浑身一僵,按在顾启章手背上的人一抖。楼下的客人也惊得面面相觑。
黑胡子环视一圈,阴鸷的目光锁定在乔屿身上,乔屿当即不再犹豫,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店小二,抓着顾启章的手,随意挑了一间空房,踹门闯了进去。
“抓住她,她要跳窗!”
黑胡子瞬间反应过来,大吼着纵身一跃,提枪冲了上去。
剩下的十个卫兵连忙抓着长枪跟上,等他们冲进房间,发现房间的窗户大开着,乔屿二人已经跑了。
长风划过乔屿的黑发,也掀起了顾启章身上紧紧裹住脸部的黑布。俩人一落地,往来的路人一见顾启章青灰的脸色、惨白的瞳孔,倏然一怔后露出惊惧的表情,尖叫着四散逃开。
“果然是邪教!”
黑胡子这时猛地跳了下来,长枪一拧,对准二人挥来。
乔屿“噌”
拔出长剑,借着顾启章怎么也不肯松开的那只手,蹬地翻身跃起,挑剑将黑胡子的枪“邦”
打了回去。
黑胡子被震退一步,嫌恶地扫了一眼顾启章青灰的脸,冷冷道:“以人练蛊,你真是丧心病狂。”
乔屿张口要反驳,却瞥见十个从楼上跳下来的士兵抓着长枪,慢慢围住了她和顾启章,离得最近的一个士兵骤然出枪!
乔屿又一次横剑格挡,那士兵“咚”
急退一步,剩下九个士兵全部扑了上来。九支枪一时之间,像织就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兜头朝乔屿和顾启章二人罩来。
乔屿一惊,猛地一甩顾启章的手,将他推出去,但顾启章扣在她手腕的手怎么使劲都掰不开。而那九支长枪已然落下,原本在地上的大胡子也一跃而起,鼓起两臂的肌肉,握紧长枪,重重砍下。
糟了!乔屿心神一凛,想上前一步将顾启章护在身后,手腕突然一沉,她整个人被顾启章扯进怀里。
下巴轻轻磕上他胸口的时候,乔屿还有些懵,等她回过神,发现顾启章不知道使了什么招式,面前的士兵都大叫着横飞了出去,半空中的黑胡子也像被扇子扇飞一样,整个身影倒飞了好几米。
乔屿一顿,侧头看着顾启章没有表情的青灰面孔,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麻乱。顾启章似有所觉,又一次僵硬而坚定地伸出手握紧她的手腕。
“走!”
乔屿敛下眼眸,拉着他拔足狂奔。
这几天事情一件又一件,先是二师妹身死,她失去内力,接着是顾启章被炼成了人蛊。她本来想在这一方偏僻的乡镇上暂住一晚,整理一下情绪。孰料眼下又爆出来什么玄玉宗刺杀皇上的事,实在逼得她无法驻足。
她得尽快赶回宗门,她坚信只要见到她师父,一切难题都能够迎刃而解。
而要回宗门,就得爬山玄玉山。
玄玉山矗立在广东省境内,玄玉宗的山门就设在玄玉山中部千余米的位置。内力尚在之时,乔屿半个时辰如履平地上下山,脸不红气不喘。如今她光是翻过一个小山头就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咸涩的汗珠划过眼角,乔屿顶着刺目的阳光晃了晃头,甩掉碍眼的汗水。旁边紧紧黏着他的顾启章忽然抬起手,避开黑长的指甲,用还能看见一点肉色的掌心擦了擦她鼻子下面的汗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