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早就干了,眼睛涩涩的难受,心里空荡荡,更难受。
他先前口口声声说要放下前世恩怨,其实何曾放下过若真的放下了,就不必口口声声喊着放下,若真的放下了,也不至于十年不敢见他一面。
如今见了算是真的醒了
两个世界,便是再像,也不一样。
连那个人都不再是他。
云起苦笑一声,终于放缓了脚步,却现自己不知道闷头走了多久,早就不在刚才那条街上了。
这里人流量比方才略少,但周围铺子的门面却要精致许多,想是富人们来的地方。
他从怀里摸出几枚铜板,准备算算哪里可以遇到青一几个,还没来得及扔出去,忽然看见一辆马车疯了似的冲过来,车内传来惊恐的叫声,周围行人纷纷躲避,好一阵人仰马翻。
云起伸指一弹,两枚铜板飞出,套马的绳索应声而断,那匹看着颇为神骏的黑马狂奔而来,车厢在滑出几步后,撞在一旁的摊子上,侧翻过来。
云起抢上前几步,将冲到他身边的黑马缰绳拉住,随它跑了几步,拔下马腹的尖刺,慢慢将它安抚下来。
在闹事中惊马,这些人,还真是不把人命当回事
云起牵着马向车厢走去,一转身却看见一个骑在马上的高大男子,正握着马鞭,狠狠向刚刚从车厢中爬出来的两人身上抽去。
云起再次弹指,带着厉啸声飞舞在空中的马鞭断成两截。
手中的分量忽然变轻,让刘钧的身形晃了晃才稳住,调转马头,冷喝道“是谁还不给我滚出来让爷看看,到底谁敢管爷的闲事”
虽口中喝着“是谁”
,刘钧的目光却牢牢落在牵马而来的少年身上,黑色骏马,白衣少年,这般从容行来,映着路边的皑皑积雪,便是一幅绝美的画卷。
刘钧挑眉,他虽看似莽撞,却非全然无脑之辈,且不论这少年的气质风采,绝非常人所有,便是那一手击断长鞭的暗器功夫,也让他不敢太过轻忽。
不过也只是认真几分罢了,这大潜,真正有分量的人,还有他刘钧不认识的
还未开口说话,却见虽然暂时逃过一劫,却依旧被落下的长鞭吓的脸色白的一对主仆已经扑了出来“云公子云公子救救我”
看着泪流满面,见到他如同见到亲人的顾瑶琴,云起有些无语大姐,我们很熟吗怎么走哪儿都能遇上
那边刘钧的双眼却已经眯了起来,神色不善的看着他“你是云起”
那个将他挡在寺门外,让他丢人丢到家的云起
云起瞟了一眼已经自动自躲到他身后的顾瑶琴主仆,随手扔了缰绳,轻轻抚摸怀中的小奶狗儿,“嗯”
了一声“我是云起。”
“好啊”
刘钧随手扔了手里的半截马鞭,挑眉道“我说怎么的,爷自己用的香皂里面有什么东西,爷自己都不知道,却给人一眼看出来呢,原来你们两个是一伙儿的合着,这是联起手来涮着这满朝文武好玩呢”
面对这荒唐的指控,云起连解释的都没有,他和人同谋还有可能,顾瑶琴是疯了,才会把自己朝死里坑呢
不过刘钧显然也只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罢了,扔下马鞭便是一种无形的暗示知道云起的身份之后,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他动粗便是他贵为皇子,也是不敢的。
云起道“这位嗯大人”
他并不清楚刘钧的身份,而顾瑶琴显然也没有帮他释疑的意思,只得随口说了个称呼,道“可是曾在佛前不敬”
见这小子居然敢主动提起这起子事儿,刘钧冷哼道“爷就从来没信过这玩意儿,有什么敬不敬的你到底想说什么不敬又怎么样”
“我想说的是,”
云起道“有些东西,还是有的。不管你信还是不信。”
他看向刘钧,神色颇为认真,道“在我眼中的世界,每个人,都不停行走在比蜘蛛网还要复杂无数倍的道路中,他每走一步,身后无数道路涅灭,身前又有无数道路生成每个人,每时每刻都在选择,也许说的一句话,走的一步路,喝的一口茶,就将他推进完全不同的道路”
“哈神棍”
刘钧不屑的嗤笑一声,道“少拿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糊弄爷,你这样的骗子,爷见得多了你就算说的再天花乱坠,爷也只当是放屁”
云起看了他一眼,没错,他可不就是神棍而且还是御封的专业神棍呢。作为神棍,不忽悠几个信徒怎么成
口中依旧继续道“每个人的道路都不是单独存在的,会和许许多多的人或重叠,或冲撞,所以人的命运,也会被周围的人影响甚至决定。譬如你此刻出现在这里,或者就是因为你曾在佛前不敬只是你自己感觉不到罢了。”
刘钧早就不耐烦了,要不是顾及这少年的身份,说不定已经一脚踹过去了,正要叫他闭嘴,却见少年又道“我知道你不信,但是,转头向后看,再向后、再向后。”
刘钧扭头张望“什么东西装神弄鬼”
云起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却知道,在你身后四百步的地方,有一个足以影响甚至决定你的命运的力量言尽于此,无论你想做什么,尽管继续,我不会阻止你。”
话未说完,刘钧已经忙不迭的从马上跳了下来,神色难看之极。
他身后四百步,静静停着一辆马车,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马车上的标志,但坐在车辕上的那个人影,有些眼熟。
还未能确认那人的身份,刘钧便看见,那个人对他招了招手。
刘钧顿时脑子一阵混乱,他转头看向少年,咬了咬牙,对少年拱手一礼,道“那日在山上”
现在他已经能确定,坐在车辕上的,是他父皇的亲信侍卫无疑那么马车里坐的,还能是谁
这少年从小长在山上,昨天才入京,他能隔着四百步,认出皇帝的亲信侍卫
虽然他对那番乱七八糟的鬼话,还是将信将疑,但却完全想不出别的可能,且便是那少年胡说八道,单是提醒了这一句,也足以让他感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