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会恨我?”
谢令窈心口一阵刺痛,为什么?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公平,凭什么她背负着前世的种种,而一无所知的江时祁却可以心安理得地问她为什么?
她那颗炙热而雀跃的心,早就被他一盆又一盆的冷水浇灭浇透,只剩一缕轻烟苟延残喘。
“江公子希望得到什么答案?”
江时祁一字一句道:“实话实说就好。”
谢令窈向来不会撒谎,稍作迟疑后,她终究还是决定信口胡诌。
“由于这桩你不愿我亦不愿的婚约横亘于我与我心之所系之人之间,致使我与他的满心深情只能深埋心底,难道我不该恨你么?”
江时祁的嘴角一点一点垂了下来,紧绷的下颌线显示了他不悦的心绪。
“谢小姐当真心有所属?”
“是!”
谢令窈睁开眼,一错不错地对上江时祁狭长的眼睛,以证明她所言非虚。
“他是谁?”
谢令窈避而不答,只道:“这是我的私事,不便告诉江公子,还请见谅。”
气氛慢慢沉寂下来,江时祁低垂的眼被纤长的睫毛盖住,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就在谢令窈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他却陡然开口。
“是李之忆么?”
“不是。”
谢令窈飞快反驳:“我与他统共也没见过几次。”
她此刻急需一个挡箭牌,然而却并不打算将李之忆牵扯进来,谢令窈虽对他并无喜爱之情,但也深知一份真挚的情感不应被肆意践踏。
“他与我一样,生在简州长在简州,与我算是青梅竹马,我们情感深厚却困于这段本就不该存在的婚约。只待你我婚约解除,我即刻便返程回简州同他成亲。”
直至入夜,江时祁耳边依旧回响着谢令窈这番无情无义的话。
他沉默地饮下一口洛神醉,堵在心口的情绪不是恼怒不是怨恨,竟是委屈。
明明与他早有婚约,谢令窈怎么可以爱上旁人?
他不想承认自已乱了心动了情,可事实如此,容不得他抵赖。
江时祁自觉可笑,二十余年来心如止水,竟如此轻易地被动摇,明明谢令窈对他避之不及,犹如躲避瘟疫,他却还不知死活地妄图奉上一片赤诚之心。
喝下半壶洛神醉,江时祁向来清明的头脑终于是昏沉了,他强撑着沐浴之后将自已重重砸在了床上。
可明明喝酒就是为了忘却一切,安心入睡,可偏偏却又不得如愿。
他又梦见了谢令窈。
他总觉得浩瀚阁有些空寂,哪怕被周氏添置了许多奢华的的家具,依旧显得有些空荡。
可梦里却不通,自从江时祁进院门起,便发现有许多被逐渐入侵的痕迹。
院里的花花草草规整有序,翠绿的草木间点缀着娇艳的花朵,院中央搭建了一个简洁的秋千,上面攀附着蔷薇,显然是为某位女子精心准备的。
江时祁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会是她么?
顺着院门一路进来,忙忙碌碌的下人似乎并没有发现他,全都专心致志地干着手上的活儿。
浩瀚阁从来没有这样热闹过。
直至走到了他的卧房前,江时祁抬眼望去,瞳孔猛地缩了缩。
透过大开的窗户,江时祁看见了谢令窈。
她俨然一副妇人的装扮,发丝高高挽起,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手中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孩子,窗外的合欢花的透过灿烂的暖阳,投出隐隐绰绰的影子落在她洋溢着温和静谧的笑意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