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立轩驾驭着马车,在黄昏的余晖中缓缓前行,但他的脸上却笼罩着一层忧郁。
坐在一旁的姜念薇,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情绪的微妙变化。
她知道,二哥姜立轩是个执拗的人,心中若有疙瘩,定会积压成疾。
她轻手轻脚地从包袱中取出一块精致的点心,小心翼翼地塞到姜立轩的手中,低声说道:“二哥,这路上人多眼杂,你且悄悄吃了这点心,垫垫肚子吧。”
姜立轩麻木的吃着糕点,沉默地抽出那张薄薄的退婚书,“我和苏姑娘的婚约已经不作数了。”
姜念薇心中明了,原来这退婚之事,便是他近日消沉的源头。
“大丈夫能屈能伸,即使现在落魄,将来的境遇却不一定。”
姜念薇拿过退婚书,直接撕了个粉碎。
姜立轩性格上固然有着几分难以撼动的固执,但他对于家人的守护之情,却是深沉而坚定。
上一世他们在流放途中遇到了饥荒,他将找到的食物尽数留给家人,默默承受着饥饿的折磨,整整七天,未曾向任何人吐露过半分饥饿的痛苦。
最后倒在了路途中,知道自己没有救了,姜立轩还在担心母亲和妹妹,“我死后,尸体也可以解决你们的温饱。”
景秋蝶怎么忍心吃掉自己的孩子,母女两个即使饿得吃观音土,也没有动姜立轩的尸体分毫。
姜念薇只是轻轻几句话,便如同春风拂过,让姜立轩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宽慰。
至少,此刻他身处之地,家人都紧紧相依,环绕在他的身旁。
他与那苏家小姐,其实未曾谋面,只不过当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纸婚约将他们牵绊在了一起。
如今虽然心中隐隐有些不舍,但想到那未曾谋面的女子,他心中的伤痛倒也并未深到无法承受的地步。
两人正低声交谈,交谈的内容被一阵突兀的抱怨声打断。
只见秦梦蕊,曾经的侯府千金,此刻却面带愠色,声音中带着几分不甘:“这世道何其不公,他们何以能安逸地坐在马车中,而我们却只能步行。”
一名差役斜睨了她一眼,嘴角挂着一丝嘲讽:“怎么,如今还把自己当作那高高在上的侯府小姐呢?赶紧走!你就是走废了又如何?你如今就算是死在这道上,都不会有人留意你。”
差役根本不惯着她,这远山侯府,说起来曾经名盛一时,家财万贯,竟然如此小气,都拿不出半两银子打点。
在她纤细的手中,那只缀着狐狸毛的护手显得尤为珍贵。
差役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他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将那只护手从她的掌心中夺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贪婪的微笑,“这等贵重之物,还是交由我来替你保管吧!”
顺手还摸了一下她尚且光滑细嫩的脸蛋。
秦梦蕊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花容失色,她不敢出声,只是默默地抽泣着,扑进了庄秋荷温暖的怀抱中。
她原本应该可以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定亲,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昨日,她还在奢华的府邸中品尝着大鱼大肉,躺在香薰萦绕的床榻之上,享受着无忧无虑的生活。而今日,她却落魄至此,这巨大的落差让她心中充满了怨念。
抄家之时,他们走得匆忙,根本没有带什么东西。
只有庄秋荷的藏起来的一些银两,但此刻她也不敢将此拿出来,一路山高水远,要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若是一路打点,没有到地方,他们的钱就要花完了。
秦梦蕊摸了摸肚子,幽怨的说道:“娘,我肚子饿了。”
“你暂且忍耐一下,很快就要到驿站了,应该就有吃的了。”
秦梦蕊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姜家人吃着点心,摸了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
秦子谦更是无奈,好在他想到京城过后,他们肯定要在淳州落脚,那里有他曾经的至交好友,到时候便可寻求他的帮助,如今只需忍辱负重即可。
想到此处,他便开始安慰身边孟莞然,“莞然,跟着我让你受苦了,放心,等到了淳州,我们境遇便会好起来的。”
孟莞然就知道她千挑万选的男人,不会就此落魄下去的。
她愤恨的看了一眼姜念薇,无论自己如何落魄,她总是无法容忍这个女人过得比自己好。
她可是穿越而来,脑子有各种现代的先进知识,岂是一个古代封建女性可以比拟的。
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化险为夷。
而且,即使秦子谦不行了,她利用自个儿的优势还能攀附上其它的大人物,如此想着,便安心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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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一路上寒风凛冽,一群人也正好赶到了驿站。
差役将马匹栓好,便留下几人守着,剩余的则是大鱼大肉,一边喝着酒,一边稍作休整,在这里过夜明日出发。
姜家人和秦家人都是被押送去流放的,自然住不了什么客房,只能凑合着住在柴房里面。
差役随意扔给了他们几个硬的像石头一样的大饼,便是他们这天的晚膳。
秦梦蕊被饿了一天,看到扔在地上的大饼,也不嫌弃脏,直接拿了起来,差点把大门牙给磕掉了,可腹中饥饿难耐,她实在没有办法。
反观姜家,差役则是给了几个白馒头,还冒着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