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骞安抚妻子的情绪,知道她最近被两个女儿闹得狠了,“赶明儿我找个女先生回来,先教教她们规矩。”
听到要找先生,林四奶奶又犹豫了,“这先生会不会很严厉?管得太严,她们这年纪我怕她们吃不消……”
话还没说完,林文骞就笑了,“还说是我惯的,我看你这当娘的也不遑多让。”
林四奶奶讪讪的道,“那就请吧,只盼着能坐得住。”
过了不过十来日,林文骞果然从外面请了一位女先生回来。
这位女先生还是全才,琴棋诗画都有涉猎,一年的束脩费用就够普通人家几年的花用,不得不说林文骞对于女儿期望还是挺高的。
这位女先生在当地还挺有名气,前任知府都请过她过府教过家中小姐,一来便引得人议论纷纷。
林四奶奶嗔怪道,“这般大张旗鼓的,惹人笑话。”
“谁敢笑话。”
林文骞却不以为意,“女孩子更应该读书识字,才能当家理事,再说腹有诗书气自华,比起做针线,我倒希望玉儿能月夜读书。”
林四奶奶也是断文识字的,家里的那些账本她也看得,只是不通诗文,听了林文骞的话也无可奈何,反正师傅已经请回来了,总不能退回去,再说有名气的当然更好些。
林安安听说老爹请了一位女先生回来,先吃了一惊,在外面晃荡了小半年,倒是没听说谁家给女儿请先生,这相当于是私教了。
林玉听说爹娘专门请了位先生,先就缩了脖子,“我不去,先生要打板子。”
林家家学离得不远,林玉看到过学里的先生拿教条打手板,一条子下去,手就肿了。
林四奶奶和她讲道理,林玉也不理,捂着耳朵躲在被子里,“她们都不学,我也不学。”
林四奶奶被她吵得耳根疼,“你爹专为你请回来,人都到了,你不学,钱就打水漂了。”
林家的人都是做生意的,林玉耳濡目染对金钱十分敏感,听得这话立起来,“只我一个,先生专盯着我,把安安也带上我才去。”
为了分散火力,林玉拉了林安安垫背,林四奶奶拗不过女儿只能同意,亲自去荣禧堂征求林老太太同意。
“……两个也能做个伴,开始只上半日学,娘也能得些清闲。”
林老太太思忖半日,觉得林安安还是太小了些,但林四奶奶说得也有道理,问在榻上撸猫的林安安,“安姐儿,想不想去念书?”
林安安歪了头,能认字当然是件好事,虽然现在年纪小了些,但隔壁泉哥儿也是三四岁就开了蒙,既然有这样的条件为什么不要?
她笑着点头,“祖母,我要去。”
林老太太没想到林安安竟然答应了,“先生面前可要守规矩,你可坐得住?”
林安安抱了林老太太的胳膊,“我坐得住,我和姐姐一起学。”
林家请来的女先生姓宋,她不是独身来的,还带了一个女仆,林四奶奶把后院的一处小院收拾出来让她们主仆住了,指了一个婆子去伺候。
林安安久违的去上课,晚上居然失眠了,数着绵羊才慢慢睡着,第二天,两姐妹在荣禧堂吃过早饭,手拉手的去上学。
宋先生大概三十几岁,长得很高挑,穿一身灰紫色的褙子上面绣了兰草,下边是白色的裙子,头发挽了一个圆髻插一只一点油的翡翠发簪,一双眼睛又黑又亮,见到两个学生,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林安安也觉得这位先生的表情有点奇怪,有一种强忍住的淡定,一旦越线就要暴走的样子。
宋先生看着下面坐的两个小萝卜丁,抽搐了一下嘴角,这就是林老爷说的家里不满十岁的两个女儿,别说满十岁,满五岁的也只有一个呢,另一个坐在椅子上都够不到书桌,她转身吩咐小丫鬟,“去拿一……三个垫子过来。”
林安安坐在垫子上面终于和林玉一般高矮了,课堂也看起来像那么回事。
从宋先生一进屋,林玉就一直盯着她看,目不转睛,甚至还踮起脚尖看了又看,把宋先生看得浑身发毛。
“大小姐,我可是有什么不妥?”
林玉摇摇头,等宋先生转头,就悄悄的告诉林安安,言语里满是喜悦,“先生没有拿棍子。”
林安安莞尔一笑,自己不管怎么装都不是货真价实的小孩,幸好有林玉在,总能有样学样,而且这个林玉虽然年纪不大,却很有当姐姐的自觉,非常照顾她。
第一次上课宋先生连书本都没让她们打开,只讲了规矩,每天上午两节课,中间有一刻钟的休息时间,每五日就可以休息一天,等她们习惯了年纪再大一些,下午的时候可以学其他的,琴棋书画都可以,如果都不愿意学,还可以选择学做针线,她身边的冯妈就擅长女红……
宋先生说起这些的时候整张脸都神采奕奕,显然多自己和冯妈都非常的自信。
林安安咋舌,这位先生确实挺厉害,文武双全,还买一送一,这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也不知老爹是怎么找到的。
第一次见面,两边其实都在互相打量试探,平静的表面下面也有汹涌的波涛。
宋先生看着自己的两个学生,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林安安和林玉两个第一次见先生都打扮得很慎重,穿得都一样只是花色不同,脖颈上都挂了金锁,头上带了金花,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只是林安安觉得这打扮有点暴发户的倾向。
因为前段时间晒得太黑,她们两个就算穿了裙子也不太好看,勉强做出来的文静也坚持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