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慎叫道:“那些是昆仑奴!”
裴诏好奇问道:“他们为什么不戴面具?”
李昂大笑道:“裴家公子怎么这么傻,那些昆仑奴戴了面具也能认出来啊!”
裴诏脸上一红,正巧这时数辆缀满彩带的花车缓缓驶来,一群貌若天仙的女子在车上欢笑着四处泼水。
李昂看不真切,不知道她们是汉人还是胡女。
她们同样是短衣露腹,有位女子看中了裴诏,从花车上提着水囊将水远远倾倒过来,所到之处引起阵阵惊呼。
裴诏被浇地个透心凉,那女子看见,俯弯腰,只闻银铃般的笑声。
李昂也中招,下半身全湿了,那几个太监刚要追过去怒斥女子,却被李昂拦住,别破坏了大家玩乐放松的心情。
“恭喜裴公子,人家是看上你了,朝你泼水呢。”
崔慎向着裴诏抱拳行礼,揶揄道。
“崔翰林,你怎么也说的这些调笑人的话。”
裴诏从脸到耳朵全红了,声音有若蚊吟,到底是脸皮太薄,容易被人欺负。
那女子走下花车,朝裴诏抛了个媚眼后,将自己的披肩扔给他,而后转头离开重回花车之上,只余背影和淡淡的香气。
裴诏伸手接住披肩,不知所措,呆立在原地,眼睛都不眨动了。
李昂用手指捅了捅李德裕,二人先是看着裴诏失魂落魄的样子,而后相视一笑。
你要问我咱圣上到底有没有酸裴诏的艳遇?
无可奉告。
狂欢的队伍边歌边舞,一路往皇城行去,路人纷纷加入,队伍越来越庞大。
李昂赞叹道:“泼寒胡戏真是盛事啊,这怕是有数万人了吧。”
崔慎答道:“不止呢,就连各坊的寺庙也会请些歌伎上街,借机弘法,招揽信众,圣上您想想这规模。”
李昂暗暗咂舌,随后和众人一起,投入到这场狂欢里。
他不会唱胡人的《苏幕遮》,便自古自吟诵着范仲淹的名词: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周边人都纷纷驻足看向他,裴诏极为惊讶圣上竟然有这般才情,李德裕也在心中暗暗叫好,唯有崔慎闭着眼睛在咀嚼背诵圣上的佳作。
李昂声音越来越大,特别朗诵到最后一句“相思泪”
时,两行清泪已然落下,他用袖袍擦去眼泪,继续诵着周邦彦的《苏幕遮》:
燎沉香,消溽暑。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故乡遥,何日去?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五月渔郎相忆否。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
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
李昂哽咽了声音,想到了自己的苏州老家,想到这辈子都有可能回不去了,情绪激昂,完全带入到这种感觉里,小时候背诵的诗词竟在此刻有了共鸣。
年少时开的枪,如今正中眉心。
几个内侍看见圣上如此,慌了手脚,心中彷徨看向了李德裕。
李德裕则是抱起双臂,示意他们不用担心,任由圣上自己去泄。
众人就这么沉默着跟着圣上,随着大部队逐渐来到皇城附近。
此时已经很晚了,李德裕、裴诏、崔慎三人均对李昂跪拜行礼,就此别过。
李昂情绪低落,也感觉到十分疲惫,招手吩咐一位小太监背着他,其余几人在后面托扶着,小跑着进了皇城。
一路上,他低声哼着歌曲《苏幕遮》:
剪不断理还乱,
哽咽锁清喉,饮曲肝肠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