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嘴里的词也就不念了。
其实对于小美人鱼的死亡,他没有受到一点影响,是不可能的。他只是不去想而已。如同他听见船上的人叫叫嚷嚷地说“她沉到海里去了”
,他选择的是回到船舱,而不是探头去海里看。
哈利在这个时候,也做了同样的事情。虽然也有可能他只是单纯的晕船。
“他们说迪莉亚沉到海里去了。”
“我知道。”
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可能有人在他之前就告诉了哈利,是飞舞在船四周的海燕也说不定。
如果是在现实当中看见哈利那般颓废的样子,德拉科一定忍不住嘲笑、趁机损人。才多大点事,不过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掉进了海里去。
但当他看到梦中的哈利一个人躺在船舱里,只是安静地躺着的时候,德拉科感到心里的某处突然动了一下。
最近一个星期,他越来越频繁地想起梦里的哈利。放在从前,德拉科也经常想起现实中的波特,但比起学校里总不给他好脸色的家伙,那个能够心平气和和他说话的男孩,才是他现在真正愿意想起的——也许,这个绮丽的梦境正在不知不觉中,成为德拉科生活的一部分。而那个海上的哈利,也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他思想中的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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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雨
轮船就要靠岸了。
十多天的海上航行临近终点,对新鲜事物的期待慢慢从心底浮起,悄无声息地盖过了过去一星期的低落。睡觉前,哈利刚刚在家吃完罗恩送来的康沃尔派,小天狼星为此还在电话里好好夸了一番韦斯莱夫人的厨艺。虽说肚子还很饱,男孩还是早早爬上了床。他从来不用担心自己会长胖,即使理论上他现在每天要吃六顿饭。
“再吃几天鱼,还不如要我直接一头跳进海里。”
德拉科看着瓷盘里的烤鲷鱼,仿佛在对付什么已经馊了好几天的食物。
如果是在几天前开这个玩笑,哈利应当会觉得反感。但这会儿他只是耸了耸肩,切下又一块鱼肉放进嘴里。
这个晚上天气很糟糕,风吹得很猛烈,雨水时大时小。因此,本该在甲板上进行的“收帆”
晚宴就转到了室内来。除了王公贵族在与甲板平层、有玻璃窗的三层用餐以外,船上其他的客人都来到了二层。为了补足没有窗户这个缺陷,这个餐厅的每一面墙上都挂着两到三幅油画,十几盏巨大的金属吊灯将室内照得明亮如白昼。轮船的主顾想让每位客人都尽可能地愉悦和舒服,特别是在迪莉亚失踪之后。
连续几天的闷热让哈利知道,梦里的夏天确确实实到来了。六月总是与蓝色的海岸线相配,但他听过那位学者的形容,圣沙镇显然不是什么适合度假的黄金海滩。“深黄色的荒沙,脏兮兮的水草,还有鱼网和吹不停的风。渔民总是更喜欢待在海上,”
学者这么描述着,“出海让他们感到至少能控制些什么。”
好在,他们也不是去度假的。心情平复之后,哈利时不时又思考起了接下来的行动。每当这时,他总会将地图拿在手里。
他们会抵达圣沙镇,“商船开进港口”
——好吧,这并不是商船,不过应该也是一样的。他们会找一个地方住下,然后去打听有没有人知道关于金苹果的事情。“如果有网络就好了,可以简单地发个贴子。”
哈利想到。
餐厅里有人弹奏着大键琴,等待甜品的时间里,德拉科手杵着下巴,朝那架木质的旧乐器望。哈利为了避免看他,左顾右盼,视线最后落在了靠墙的临座——那位卖花的妇人与孩子身上。他们已经与这家人见过许多面,这位母亲是善良又友好的。
“但是妈妈,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眨着辫子的小女孩眼巴巴地望着她的妈妈。
“我们不该去打扰他们的,livy,我们应该呆在这。”
妇人无奈地摸着女儿的头。
女孩皱着小眉头,用力地摇摇脑袋,尖声道:“王子说欢迎所有人!妈妈,拜托了——”
“噢,拜托!”
坐在女孩对面的小男孩翻了个白眼,“别这么烦人。”
“别这么和妹妹说话。”
妇人严厉地看了一眼哥哥,后者便嘟着嘴不说话了。再然后,她回过头来,望着女儿委屈巴巴快要哭出来的脸。“好吧,”
她叹了一口气,“我和你一起去。儿子,赶快吃完走吧。”
“我不去!那太女孩子气了!”
小男孩双臂交叉,板着脸。
面对两个孩子,妇人似乎十分无奈。她又劝说了一阵,男孩的脸因为生气越变越红,女孩大大的眼睛则像要流出泪水。
最后,她疲倦地望向坐在一旁的哈利。
“你的名字是哈利,对吗?能不能请你们帮我看一下我的儿子?他就坐在这。我带女儿上去玩烟花棒,她从来没玩过。”
妇人说话的时候,女孩激动地小小尖叫了一声。
哈利看了一眼座位上气鼓鼓的小男孩,点点头,“我们会在这里的。”
妇人连忙道谢。她叮嘱了男孩不要乱跑,随后牵着女儿的手,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她以为我们是什么?某种类型的保姆?”
德拉科明显很不高兴。
“别这么说。”
哈利很快地看了眼小男孩,见他正闷声不吭地吃着盘里的鱼,才放心一些。侍者微笑着来到桌子面前,端上一盘丹麦苹果馅饼。哈利戳着那层被烤得金黄的酥皮,瞥了一眼对面坐着的人,决定只吃一块。
今晚的船舱晃动得比往常要多。哈利从前听说,靠岸的时候风浪会越大,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吊灯在头顶轻轻地晃动着,哈利慢吞吞地吃完一块苹果馅饼,才注意到桌上的柠檬水已经空杯了。再看一眼,小男孩也正专心吃着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