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
“刘兆吉!”
“到!”
“牟光坦!”
“到!”
……
周曦沐是11名老师中的一员,他站在黄团长身后,看着他笔挺坚实的背影,听他用军人粗粝的嗓音念出每一个名字,仿佛经他这么一念,曾经只知道跟书本打交道的文弱书生们,瞬间变得坚强,拥有了可以克服一切困难的无穷力量。他看着每个被叫到的同学都声嘶力竭地大喊出声,他们眼眶微红,声音微微颤抖,时常看看旁边自己相熟的人并会心一笑,那份感动荡漾心中,久久不散。
黄团长点完名之后,毛鸿中校走上前来,他严肃地从左往右扫视了大家之后,操着低沉的声线开了口:
“下面我给大家讲一下行军途中的注意事项,现在我就派人给大家放干粮袋和行军地图,还会给大家统一放杯子和碗筷,学校放给大家的行军装备都是湖南省政府赠送给大家的,途中大家一定要把自己的物品保管好,以免丢失后带来不便。这一路我们实行军事化管理,所有的同学都必须服从指挥,行军路上不得擅自离队,有任何困难都要及时跟我、黄团长或者其他老师讲,我们随队配备有医疗队,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的随队医生徐行敏医官,以后大家如果有任何身体不适,都可以让徐医生帮忙诊治。”
这时候,站在黄钰生旁边的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向前迈了一小步,跟大家鞠了一个躬,大家热烈鼓掌对他表示欢迎。徐行敏医官身着一身西装,戴着礼帽,小小的眼睛隐藏在圆形的眼镜后面,高高的颧骨,两腮凹陷得厉害,但整个人仍有一种浓浓的书卷气,看着他鞠躬,他身旁的两个年轻的男护士也跟着鞠了一躬。同学们热烈的掌声让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脸上露出的笑容带有一丝害羞。
接着毛鸿神色庄严地说:
“在出之前,请湘黔滇步行团的全体师生跟我一起宣誓!我,毛鸿,作为长沙临时大学湘黔滇步行团的一员,在此郑重宣誓!遵守步行团的纪律,服从规定,听从指挥。不怕困难,勇于坚持。互帮互助,团结友爱。不离队,不掉队。排除万难,誓要平安到达昆明!宣誓人:毛鸿,1938年2月19日。”
步行团全体师生跟着毛鸿中校一字一句,郑重地念出了自己的名字,每个人都喊得声嘶力竭,不留余力。胡承荫从这郑重地誓言之中觉出了一丝壮烈的味道,忍不住湿了眼眶。大家排队领到了干粮袋、地图和碗筷之后,准备整队出启程,黄团长却紧急通知大家,步行团原计划从长沙步行到常德,却突然改为乘船。
一听说要乘船,大家更加兴奋了,运送行李的卡车先行出,步行团的师生们则步行前往码头,去码头的途中,胡承荫追上了走在前面的周曦沐。
“周老师,你也加入我们步行团啦?”
“你是……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机械系的旁听生对吧?”
“对对,就是我!周老师,我有个事儿想跟您打听一下。”
“什么事儿啊?这么郑重其事的。”
“我听说湘西那边有很多土匪,是真的吗?步行团正好经过那边,我们不会有危险吧?”
胡承荫刚问出口,陈确铮就跟贺础安相视一笑。
“你倒是知道的挺多嘛!没错,湘西确实是有名的土匪猖獗。这个问题,学校已经考虑到了,湘西出身的沈从文教授按照张治中的布置,已经事先写信给湘西的各方土匪势力,跟他们打过招呼了,放心吧!”
胡承荫听完这句话后,放下心来,却突然腿一软,倒在地上昏了过去。许医官检查之后确认是伤寒疫苗引的身体不适,许多同学打完疫苗之后都会有眩晕和身体不适的症状,有的同学这种症状会持续较长时间,胡承荫可能是因为精神紧张,症状比较严重。
胡承荫的时候,现自己正在陈确铮的背上,陈确铮的步子很稳,有着独特的韵律,不知道他背了多久,却丝毫不显吃力。
“哎,哎,我好了,赶紧放我下来。”
胡承荫有些丢脸,挣扎着从陈确铮背上下来,整了整衣服,从贺础安手中拿回自己的行李背上。
“你说你,这才刚出呢,又是呕吐,又是晕倒的,你这身子骨到底行不行啊?要不然你回去跟老师申请走海路得了,还有好几批同学没出呢,反正你体重也不够——”
“嘘!!”
胡承荫捂住了陈确铮的嘴,前后看了看,确认没人听到之后,才放下心来。
“我只是对打针这件事儿比较敏感而已。”
胡承荫嘟囔一句。
“你对土匪更敏感!”
贺础安补上一句,跟陈确铮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