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内
桥夫人支着手臂轻抵额头一侧,无奈问:“脉脉回来了?”
平妪道:“已经回来了,看样子,昨夜应该宿在沈府了。”
“她总是这样,小时便不让人省心。”
桥夫人眉眼划过一丝伤怀,“以前每次找不到人,只要去沈府那里寻准能找到,没想到如今还是。”
桥夫人闭目,温声道:“只是,即便不愿承认,我也不得不承认,自从知他在脉脉身边后,我便安心不少。”
平妪隐隐猜到夫人口中的他是谁,却没有多问,只默默将桌案上已经有些凉了的茶撤下,换了一壶新的来。
冬日易嗜睡,回到暖阁,桥妧枝第一件事便是抱着小花窝在榻上睡了个天昏地暗。
往年这个时候,她已开始酿明年新酒,等第一场冬雪降临时埋到合欢树下,待开春,再从树下将酒坛挖出,一大坛梅花酒,她断断续续能喝上一整年。
可今年不同,她双肩魂火虽已重燃,可这些时日遇到太多鬼怪,没了精气神,整日整日的睡。
沈寄时目光落在她因熟睡更显柔和的眉眼上,微微扬唇,转身出了暖阁。
傍晚,桥妧枝是被一股浓郁梅香唤醒的,她睁眼,看到数枝绿梅插在水中,含苞待放,隐隐有要开的架势。
她抬头,看到沈寄时坐在不远处的桌案前,正神情专注地擦拭手里那柄长枪。
枪头已经锈迹斑斑,他却一寸一寸,擦得尤为认真。
桥妧枝有一瞬间恍惚,险些以为眼前人又是她的幻觉。
她记得,沈寄时很爱惜他的兵器,无论刀枪剑戟,只要在他手上,总会被他擦的一尘不染。
“兵器是武将的魂,要时常擦一擦。”
某一年,少年坐在墙头,神采飞扬,语气坚定:“只要我还能战,就不会让我的兵器变脏。唯一能弄脏它的,只有敌人的鲜血!”
他的话犹在耳边,可时过境迁,他的止危枪生了锈,再无用武之地了。
桥妧枝突然觉得有些难受,忍不住出声:“沈寄时。”
被唤之人动作一顿,抬头扬眉,“醒了?”
他起身,高大的身影遮住暖阁内的烛光,缓缓向她走近。
那股淡淡的香火气越来越近,沈寄时行至她身前,她心中那股郁气却依旧没有消散。
“沈寄时。”
她仰头看他,“你的枪生锈了,我去找些麦麸,混上醋水,看看能不能将上面的锈迹除去。”
她说着就要起身,却被他攥着手腕,拉了回去。
“陈年老锈,除不下去的。”
桥妧枝心一紧,连忙道:“一两年的锈迹而已,能有多久。试一试,万一呢。”
沈寄时眸光微暗,哑声道:“即便是除去上面的锈迹,那柄枪于我而言,也已经没什么用了。”
“谁说没有用的,你可以练枪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