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轻拂,发丝贴着温润的脸颊随风轻舞,便见他眼睫微动,下一刻便缓缓睁开了双眼。
一直守在他身旁的人仍在。
有多少回了,他睁开眼的时候都会看见这样一双认真凝视自己的黑眸。
“让你担心了。”
朱濂之起身轻道。
黄泉摇头,扶他起来,顺手拿起衣袍替他披上。
朱濂之双腿已经逐渐恢复了行走,只是不能长时间站立,毕竟之前伤乏太重,很容易疲倦,而他的身体要完全复原也已是不大可能,不过黄泉对他的身体状况及一丝一毫的疲倦都已了若指掌,所以决计不会再让他累到。
“先去沐浴么?”
黄泉低低问着。
“好。”
朱濂之点头。
秋意带着几分萧瑟,阴阳山庄有一处温泉,由于跟房间还是有一段距离,朱濂之又是刚醒,一时倒也懒得自己走路,这种时候让黄泉运起轻功带他过去最是方便,而且只需眨眼的功夫。
一接近池水便有一股药味,虽不似以前用的香,却依然沁脾,对朱濂之的身体也有好处,朱濂之用香多年,对于这样的味道早已习惯如常,并不会觉有丝毫异样之处。
黄泉先探水温,池水温度天然,不冷不热恰到好处,这才把朱濂之放入池子里,朱濂之人到池中将身上披着的衣袍褪去,□出的肌肤温润如玉,却也易见背部斑斑伤痕,以及右肩处那依旧深刻的疤痕。
他身上的伤黄泉不是没见过,他不像朱濂之那样完全不在意,对于他的一身伤,他是极度的在意,在意到每每看见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回到自己亲眼见到他被人所伤的那一幕一幕。
半蹲在池水旁,手指轻抚过那些□在池水上明显的伤痕,心脏一阵纠结。
感觉到身后那人指尖带着轻颤的抚触,朱濂之即便是背对着他也能轻易想象到他此时的表情,对于这个人,虽相处的时间还不到一年,却仿佛已有了一生一般的长久。
朱濂之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双手舒展搁在两边,任身后的人替他轻轻按摩着肩部的穴位,低低开口问道,“凝眉捡到你之前的事还记得么?”
“几乎没什么印象了。”
黄泉回答。
“那你好奇自己的父母么?”
“不好奇。”
意料中的答案让朱濂之微微侧首,“没想过要找他们?”
“可能早就死了。”
黄泉又道。
“无想寺并非是个单纯的寺院,是么?”
朱濂之仰首闭目,轻描淡写言道。
黄泉俯望他的脸庞,静了半响点头道,“它不是。”
“无想寺曾是一个江湖邪教的总坛,暗地干过买卖孩童的勾当,却从没有一个进了无想寺的孩子能活着出来的例子……一手毁了那个教派的人,是凝眉吧?”
朱濂之并没有讲的很仔细,似乎只是随口说说,可他的声音里带着低沉的探询,还有一丝少见的犹豫。
黄泉垂眸片刻,点头道,“是凝眉,她只救出了我,其它的孩子都死了。”
他说得再平淡不过,好像跟他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朱濂之沉默了,他曾派人查过无想寺,那里的孩子几乎都被当成了练武制药的试验品,却不知黄泉他……
似乎知道朱濂之正在想些什么,黄泉这时开口道,“那时我才刚被买进去,父母收了银子之后就走了,然后凝眉就来了。”
“是么?”
听了他的话朱濂之不由勾起笑,“那便好。”
“我从没遭遇过什么,只是你——”
黄泉的话说到一半,本在按摩朱濂之肩部的一只手缓缓移上了那道深刻的疤痕,指腹轻轻的摸索让朱濂之觉得微微有些痒,却又带了一种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