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莺从不知道,那腰窝竟是她的敏感点。
被二爷这么一握一捏,她这身子一抖,差点软下去。好在有二爷的胳膊撑着,她才没出丑。
也就在云莺好奇二爷这么做的缘由时,陡然从尚家老宅中,跑出个油滑的中年人来。
这中年人身量不高不矮,身材不胖不瘦,他长得寻常人模样,属于丢到人堆里都捡不出来的那种。但这人却属实长了一双利眼,看人时双眸冒着浓浓的精光,一眼之下就给人一种过于精明圆滑的感觉。
云莺对这人的初始印象并不好,可这中年人却未语先笑,连给人作揖问礼,腰身都弯的比别人更低一些,看着甚是恭敬有礼的模样,顿时让人的印象略略好了一些。
也是从这中年人的话语中,云莺知道,二爷来此竟是来看宅子的。
而这中年人,竟是这远近颇负盛名的房牙。
房牙也就是后来的房屋掮客,就是专门从事房屋买卖的中间人。
二爷有现成的县衙可以住,完全没有另外买宅子的必要,除非他想背着家里在外边置一房外室。
当然,二爷完全没必要这么折腾。毕竟他若真看上什么人,直接抬到府里就是。不管是做通房、侍妾还是贵妾,天高皇帝远的,总归没人能管的到他。
既没有买宅子的必要,而这宅子也无什么投资的前景,那二爷乔装打扮一番来这里,究竟打的是哪门子算盘?
话又说回来,她才刚从穗儿口中得知,这尚家的宅子被收归到县衙了,按说要买卖也该是县衙的吏员出面才是,怎么是这现成的牙行出面出人呢?
事情有些想不通,但显然此时并不是询问的好时机。云莺便装聋作哑,亦步亦趋的跟在二爷身边,听那牙人说这宅子的情况。
“王公子且看那边,”
自称姓陈的牙人称呼二爷为王公子,这当然是二爷的化名。不过也是巧,这位牙人就姓陈,外人惯常称呼一声陈二,也有那给面子的,就称呼一声陈二爷……
陈二爷,真就差点和这县令老爷撞了诨号,不过二爷只不在意罢了。
那牙人陈二领着他们边往里走,边不紧不慢的介绍说:“尚家是云归县的豪族,这是尚家的老宅,想也知道当初建这宅子花费不菲。这宅子乃是用了一水儿的青砖所制,轩朗开阔,坚固硬实,即便再住个几十上百年也不成问题。王公子再看这布局,亭台楼阁、朗轩水榭,妙趣横生,清雅通透……再看这里,这望月湖引的是云通河一条支脉上的活水,活水旺财,又可怡情养性,这里实乃宜居之地啊。”
陈二不亏是做掮客的,那嘴皮子上来,侃侃而谈,口舌生花。他将这宅子夸天上有、地上无,连云莺都要心动了。
但是,但可是……
云莺感觉到腰间被人轻掐了一把,她腰背顿时挺的笔直,胸腹还不着痕迹的往前微弓,希望离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掌更远一些。与此同时,她忍不住抬头看向二爷。
这位二爷装浪荡子装上瘾了,从下了马车后,就揽着她的腰肢没个松开的时候。
此时就见他将那把折扇摇的花似的,整个人做足了风流公子的不羁模样。加上他本就生的英俊倜傥,此时眉梢眼角都挂着恣意不羁的笑,就越发显得这风流公子的人设深入人心。
风流公子王公子一边拍着云莺的腰,一边垂首用那暧昧的口吻问云莺,“莺莺且看看,这宅子可还能入眼?可能作为公子我的藏娇之所?”
云莺被“莺莺”
两个字恶寒了一下,她想吐槽二爷这是什么恶趣味儿,叫声“莺儿”
难道不好听一些?莺莺,莺莺,她一听这两个字,条件反射就想起崔莺莺,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在,二爷的眼神颇为意味深长,钳制在她腰间的那只手,也加大了力道,让云莺很快回了神。
云莺品出了二爷的意思,当即厌弃的看看四周,不甚熟练的做戏,掐着嗓子骄蛮的说:“就这穷乡僻壤的,能有个什么好宅子?就这宅子,还被你夸的花似的,那不睁着眼睛说瞎话么?这宅子布局好在哪儿了,我怎么没看出来?不过这宅子可真够破烂的,墙皮都剥落了,琉璃瓦都碎的没法看了,霉斑锈迹哪儿哪儿都是,最重要的是那墙角的蛛网,那蜘蛛恨不能有我巴掌大。”
又心有余悸的看看那望月湖,“这湖确定是引了活水?若是引了活水,这水该清透明澈才对,怎么我看这湖水中绿油油的,跟里边藏了水鬼似的。哎呦,这里边不会真有水鬼吧……”
云莺越说越顺口,把整座府邸挑拣了一个遍。末了,她还心有余悸的挽着王公子的胳膊,与那陈二爷说:“您看看,您是卖宅子的,事前好歹把这宅子收拾一下啊。这又脏又乱,花草都长疯了,若不是陈二爷您带着我们进来,我还以为这是进了那个深山老林呢。就这宅子,这能住人么?”
陈二爷被云莺挤兑的脸都变了。不过他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即便被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丫鬟下了脸面,也很快又恢复了笑模样。还好声好气的解释说:“您看,这也不是我的宅子,我也就是个房牙,领着人看看宅子罢了。这宅子是在官府备了案的,咱们就是替官府跑跑腿儿,许是连个抽成都拿不上……”
陈二如此一说,云莺心里恍然,原来是替官府跑腿干活。只是,官府的人未免太懒怠了,这收归县衙的东西,怎好放到外边人手中,这合规矩么?
云莺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王公子”
,就见“王公子”
笑盈盈的点了她一指头,“你啊,挑挑拣拣的,眼光倒是高。若是在府里,你就是要那金屋,少爷也能给你弄来,只是这云归县么,将就住住就行了。”
云莺强忍住被人点了鼻尖的不适,“王公子”
这举动过于亲昵,她心肝都颤动起来,如今连直视他都不敢。
“公子说的哪里话?您之前哄了奴婢陪您来这里,还说奴婢要什么您都给,结果倒好,奴婢只是要座看的过眼的宅子,您就不乐意了。”
说着话就开始甩脸子,甚至转身就走人。
只是不知这莺莺是不认识路,还是发火时只顾着使性子了,也顾不得看路,竟然越走越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