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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徐清旖不说话,沈翌想起来刚刚瞥见的淤青和前几天的那通电话,声音有些哑,“他打你了?”
“没有打我,是我碰到的。”
那晚沈翌送徐清旖回家,临走之前还将手里阿婆送的糖火烧递给她。等到目送沈翌没了身影,她听见岁岁问她:“叔叔什么时候再来找我玩啊?”
她知道岁岁问的是刚刚沈翌在路上提出带他去买玩具的事,于是她捏了捏他的小脸,“等过几天叔叔忙完了再带你出去玩好不好,不过岁岁不可以要叔叔的东西,你想要什么妈妈都会买给你。”
等到徐清旖站起来牵着孩子往小区里走,正好看见不远处的李安靠在莉莉安的身边一脸阴鸷地盯着自己。
李安可能确实不是故意的,他的声音很大,不像从前那样阴阳怪气地说一些风凉话。
送走莉莉安后,李安靠在沙发上盯着岁岁看了很久,徐清旖正给他煮醒酒汤,听见李安说:“如果不是他是个混血,我真要怀疑是不是我的孩子。”
徐清旖难以置信地看向他,岁岁被父亲的眼神吓得不轻,红着眼睛寻求母亲的拥抱。徐清旖关掉火,走到沙发边坐下,双手抱住岁岁,直视着李安,“你真不是个东西。”
李安是典型的西方人长相,他的五官深邃,醉酒后没了以往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徐清旖心里也有点发怵。她打着商量说:“你喝醉了,我给你煮了醒酒汤,岁岁困了,我先带他去睡觉好吗?”
说着她就站起来,想要抱岁岁去睡觉。李安在同一瞬间伸手拽住她的衣摆,他的眼睛盯着徐清旖,仿佛下一秒就会发怒。徐清旖害怕伤着岁岁,她的声音颤抖,让小孩自己回房间。
岁岁也被吓得不轻,眼中装满了泪水,徐清旖朝他笑了笑,“快去宝宝,妈妈和爸爸有事情要说,你先回去。”
等到岁岁回到房间,徐清旖才转过身看向李安,“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要再联系了。”
可能是被酒精影响到了神经,李安说话有些慢,“你和他,不要再联系了。”
“我和你说过了,是妈要给他介绍对象。”
“那就让你妈去!”
李安的声音陡然放大,徐清旖愣了愣,过了几秒才苦笑着反问道:“我妈?”
“对,你的母亲。”
李安舔了舔自己的嘴角,像是一只准备捕猎的狼,过后又补了一句,“难缠的中国妇人。”
“李安!”
徐清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仿佛也忍受着巨大的怒火,“那是我的妈妈,你最好尊重一点!”
“她,你的家人,你,你们尊重我了吗?”
李安讥笑着问:“你现在都要把儿子带去给那个男人看,你想过我吗?”
“我?”
徐清旖往后退了两步,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我怎么没想过你?”
“李安,不能回来陪我和儿子吃饭的时候你在哪里?圣诞节你是和谁去看的极光?那天晚上说要吃牛排,之后又匆匆离开的你,又是去了哪里?”
徐清旖总以为自己可以为了岁岁忍下一切,她不希望孩子在一个缺失的家庭里长大,此时第无数次感受到了力不从心。
对面的男人听见她说的话神色变了变,但也只是一瞬间,“我的工作很忙,旖,你能不能理解我?”
徐清旖点点头,不再想继续这个话题,岁岁还没有洗漱,她要去照顾孩子。
“以后我每天都早点回家,你能不去见他了吗?”
“不行。”
徐清旖呼出一口气,“他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忽然又失去了联系。”
李安忽然从沙发上站起来,左手紧紧按住徐清旖的肩膀,右手掐住她的脖子,他的神色可怖,“你再说一次?”
徐清旖双手用力地掰着他的手指,她喘不上来气也用不了力,她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如此恐怖。她的耳边传来一阵细微的耳鸣,就在她以为自己这一生竟然会这样荒唐地死去的时候,李安放开了她。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用手轻轻抚着徐清旖的脸,他的眼角有泪,“旖,不要离开我,我只有你了。”
徐清旖早已听了这句话无数遍,她猛烈地咳嗽了几声,眼睛生理性涨红,如果不是李安及时放开了自己,刚才她也会找机会踹开他。她死死地盯着李安,想要问他到底要做什么,发出来的声音低哑不堪,“今年过年我会回家,带着孩子。”
李安的脸上有泪痕,他仿佛是真的醉了,像个不知所措的小孩坐在地毯上。听见徐清旖的话才回过神,“和他吗?”
徐清旖不愿再与他讨论任何有关于沈翌的事,沉默着与他对视。
李安看着看着出声冷笑起来,平生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徐清旖,我小瞧你了。”
下一秒,茶几上的花瓶被他使劲一摔,一瞬间四分五裂。徐清旖早上刚刚换过的、仍然鲜艳欲滴的花朵像是被蹂躏过一般颓败地躺在地上,花瓶碎片炸裂开来,割得她的手臂、小腿上多了几处伤痕。
李安撑着身后的沙发慢慢站起来,他的伤口好像更多一些,脸上甚至都见了血。岁岁听见客厅里的声音哭得很大声,李安拿过外套换鞋离开,走之前回头看了徐清旖一眼,徐清旖偏了偏头,任由眼泪掉落下来,她只听见了一声很轻的关门声。
这些话徐清旖都没有讲,她只用了十几秒的时间自我回忆了一遍,最后定格在那晚她推开卧室门看见哭得满脸泪痕的岁岁身上。
沈翌的左手紧紧捏作拳,想要说话却被打断,她说:“我很好,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