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酷暑,球场上挥汗如雨。
每进一球,顾长辰便会趁着捡球的空隙,召集陆飞等人,改变策略。
一开始,陆飞等人只是为顾长辰的勇猛所打动,然而随着每次的策略不同,且每次都奏效,那些人,看顾长辰的神色便渐渐的不同了。
不再有犹豫,不再有怀疑,在两边比分终于持平的时候,陆飞等人完全坚信,顾长辰,将会带领他们,赢得这场比赛。将会打破他们,什么都干不好的记录;将会把他们从一事无成中扯出来,成为一个新的。
球赛已经进行了两个时辰,这已经超出了一般的马球赛了。
球场上的人,体力,精力,和耐力,已经透支。尤其是顾长辰,他这一队,完全就是靠他支撑,而他能够一直支撑到现在,则完全是要感谢,傅恒和他所带领的三十名神策军的意见不合。
像陆飞这队懒散且自卑的人,一旦激发起他们的勇敢和希望,这些人便会不去管指令知否正确,而是会坚决执行,因为他们的学识和智慧,还不足以支持他们反驳和怀疑长官的命令。
然而另一队人则不同了。各个都是神策军中的精英,伸手不凡的同时,也十分自负。三十个人,有三十种想法,傅恒骑射平平,武艺更是稀松,根本压不住这些人。
傅恒眼看的顾长辰一队越战越勇,而自己这一队越来越不听招呼,再这样下去,必败。
而赵肃,却根本没有让球赛停下来的意思。
太阳已经偏西,将天地间的一切,都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赵肃将目光从顾长辰身上移开,抬头看了看天,站起身:“出来这大半天,朕也乏了,先回去了!”
挨了两百皮鞭的杨复光上躬身上前:“陛下,这还胜负未分……”
杨复光也已经看出,不用一个时辰,顾长辰便能胜出。而这个时候,皇帝是要结束这场比赛了?还是……
赵肃的语气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让他们继续,朕回宫!”
皇帝的御驾前脚刚走,傅一鸣立即招来身边的亲信:“去跟大公子说,就说不用再对那个姓顾的讲规矩了!”
傅一鸣的亲信一招手,即刻有三十名丞相府的人朝跟在其后。既然神策军的精英无法调用,那么,就用丞相府的亲兵好了!
“看样子,这是要比到夜里去了!丞相有命,叫咱们代替神策军的人上!”
亲信一面说,一面单手做了个杀的动作。
人人都明白,这是要在皇帝走后,向顾长辰下杀手了!
顾长辰若逃,就是输了球赛。如果他不逃,那就要带领一支疲惫不堪的队伍,同丞相府这些心有叵测的人交手——也是必败。
傅一鸣半眯着眼,由一旁的丫鬟扶起,亦绝尘而去。他作为丞相,是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看到这种事情发生而装作没事的。
残阳如血,夏日的夜晚来的特别的慢,丞相府的人早已准备就绪,在校场之外,只等黑夜来临,悄然上场,逼得顾长辰或放弃,或认输。
傅一鸣一走,大多数早就扛不住的官员亦开始离去。
从赵肃走到最后一个官员离开,不过半个时辰。
所有人都走了,萧胜亦不想再留,挥手下了命令:“神策军不参赛的人,都收队回去!”
一个时辰后,校场上只剩下两个当裁判的太监,顾长辰,傅恒,两人所领的共六十名神策军,以及,藏在暗处随时准备加入比赛的丞相府的三十名好手。
太阳走完了它最后的历程,天黑了下来。
在天空完全黑下来的那一刻,顾长辰发现,月亮特别暗。
陆飞此刻奔到顾长辰身旁:“顾经略,这……皇上和各位大人都走了,咱们?还要继续?”
顾长辰沉声道:“比赛没结束,继续!”
人人都知道这个继续的意思,一百多年前,西川节度使的争夺,便是以马球赛判决。那场马球赛举行了一天一夜,等到天亮的时候,上场的九十人,只活着十三人。
陆飞有些犹豫:“这么黑,看都看不……”
陆飞话音未落,便被顾长辰伸手按在马背上,闪着寒光的马球棒贴着陆飞的头顶划过。
哎呀之声四处传来,显然是有人受伤了。
而刚刚那寒光,很明显不是木藤的球棒,而是锋利的兵刃。
丞相府的三十名亲兵,在黑夜之中,具已持兵刃上场。
傅恒阴冷的笑声,在黑夜中传来:“神策军的各位兄弟,现在用不着你们了,你们回去喝酒吧!”
顾长辰心说:这一刻终于来了么?赵肃故意要把比赛拖到黑夜,也是在等这一刻么?
傅恒的话音落下,便已经听见得得而去的马蹄声。很显然,有些神策军并不会为了这种火拼而留下帮忙。
傅恒那边的神策军全部走光,而顾长辰这边的,也走了大半。
陆飞心中不忿,叫道:“你们犯规!”
他们明明已经看到胜利在望,却偏偏临时改了规矩。而场外负责评判的小太监,根本没有任何表示。看来,这种火拼,更是皇帝默许的。
顾长辰回头,看着聚集在身边的不到十名队友,开口:“都走吧,没必要为了这个送命!”
陆飞握紧手中的球杆,愤然道:“明明是我们赢!我不服!”
留下的那七八名士兵也大喊:“我们不服!要等到天亮,让皇上,让所有人知道,是我们赢了!”
暗红色的月亮,钻进了乌云,场上一片漆黑。
场外的两个太监,年纪的问年长的:“公公,这都看不见了,怎么记谁输谁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