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温凝的眼泪,裴宥的眉头便蹙起来,眸光也松软下来,眼低闪过一抹不甚明显的悔意,由榻上起身到温凝身边,将她的泪眼揽入手下:“是我不对,我不该如此态度,我平日这般习惯了,你给我些时间,日后不会如此了,嗯?”
温凝的眼泪被擦去,又掉下来,裴宥托着她的脸,弯腰便想去吻掉她的泪,被温凝躲过。
“裴大人何必如此委屈自己?”
温凝哂笑,“违背本性伪装成一个根本不是自己的人?”
裴宥眼神凝滞,声音也冷却了几分:“你是何意?”
温凝自行擦掉眼泪,不再言语。
裴宥负手背过身去。
“你走吧,不要再过来了。”
温凝吸了吸鼻子,“你……”
“温凝。”
不待温凝说完话,裴宥转过身,眸子里凝着一股冷戾,“我劝你莫要提‘和离’二字。”
温凝一愣,又是一声哂笑:“我若提了你又当如何?”
她仰着那张早已哭花妆容的脸:“你要将我囚起来?将我禁在一方小院里,再也不得见天日?你要收起你全部的伪装,要折掉我身边所有的依靠,叫我再也离不开你?!”
说到底,还是那道横亘在二人之间的鸿沟。
温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让自己提起勇气跨过去,将将抬脚,一个缨瑶,将一切打回了原形。
裴宥还是那个不择手段的裴宥。
裴宥还是那个为了将她留在身边,无所不用其极的裴宥。
这番话却叫裴宥也怔愣住,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温凝,眸光晦涩深远:“你就是如此看我的?”
温凝刚刚擦掉的眼泪又沁了出来,她再度拿手背去擦。
“只是不想看你另嫁他人罢了。”
裴宥惯来淡漠的眼里也隐隐有了绯红的颜色,“以你当时对我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若不略施小计,你又怎会点头?你嫁入国公府这许久,扪心自问,我允诺你的,哪一点没有做到?你若真要和离,我能将你如何?我看你哭都舍不得,我能将你如何?!”
“我不喜欢你的略施小计!”
温凝哭嚷道。
屋内的空气再次陷入静默。
烛火闪烁,蔷薇花的香味隐隐流动在屋内,却并未能缓和屋子里的寂凉。
温凝轻声啜泣着,坐在矮榻上垂首擦眼泪,精心梳理的发髻尚未凌乱,衣襟前却已经沾染了大片濡湿,眼尾也早被她蹭出粉红的颜色。
裴宥未像之前那样去哄她。他立在矮榻一丈处,两掌早已下意识地握成拳,薄唇紧抿,眼底的绯红褪去,取而代之是寂然的冷。
他侧目望着矮榻上默然垂泪的姑娘,像是要将她看穿一般。
半晌,他突地笑了笑。
“温凝。”
他就那么淡淡然地望着她,黑色的瞳仁里皆是她的影子,“我这一生所爱所求本就不多,若不为自己筹谋,谁又会为我筹谋?”
他微垂下眉眼,瞳仁里的姑娘消失不见,只鼻骨那点小痣凉薄得像要淡出尘埃。
“没有人会,你亦不会。”
他转过身去,提步便走。
到了内间门口时又停下来。
“我不是个好相与的人没错。”
他声音略有些暗哑,背影在微闪的烛光下显得有些缥缈,又轻又缓地道,“我亲手拔掉身上的刺,妄图向你靠近。”
“你将之视为什么?”
他转首望她,“伪装?”
他笑了笑,负手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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