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对镜梳妆,也第一次仔细打量镜中的自己。
不愧是十五岁的年纪,双颊饱满,眼底水润,即便不上妆,也是明眸皓齿,明媚动人。
但温凝还是喊菱兰给她上了妆。
菱兰一见她的气色便喜上心头,手上忙碌着,嘴也不闲:“姑娘,现下这消息传得真快,昨日您才同沈家说了婚约是幼时玩笑,做不得数,今日一早便有媒婆上门呢!”
温凝没做声,菱兰又道:“我就说凭我们姑娘的姿容颜色,若不是与沈家二公子的婚约流传在外,门槛都要被踏破吧!等会儿出门时便和刘管事说一声,让他换块结实的门槛石去!”
温凝被她逗得笑了,菱兰接着夸:“您瞧瞧,您这一笑,把外头的牡丹都要比下去了!这趟出门要是在外头这样笑一笑,府上换十块门槛石怕是都要不够用了!”
温凝笑着睨她:“你这嘴,要是去外头还这样说,怕是要让人笑话死。”
“谁敢笑话我家妹妹?”
人未到,先声至,紧接着一股药香飘进来,屋子里的人便知道是大公子温阑来了。
温凝站起来福了福身:“大哥。”
“啧。”
温阑今日休沐,着装较为随意,摇着纸扇嫌弃地看温凝,“跟了先生这么久,其他没见有长进,尽学了些无用的繁文缛节,我都是你大哥了,还这么生疏做甚?”
温阑性子向来不羁,若不是占了长子的名头,背负着温氏一族的期待,早就悬壶游历江湖去了,对于温庭春将温凝管教得规规矩矩,向来不太满意。
“遵命大哥。”
温凝笑道,“那我便不与你客气了,今日你替我赶马?”
原是一句玩笑话,温阑竟真打发走车夫,亲自赶起了马,还在嘴边衔了根稻草,在前头压着节奏唱起小调。
京中不缺公子哥,却哪儿见过衔着稻草自己赶马的公子哥?
菱兰时不时就打开车窗看一眼,然后惊叹:“大少爷这……不知又要迷倒多少京中贵女!”
温凝低笑摇头。大哥还是老样子,论潇洒,京中公子们无人能及。
温阑一路唱着小调不疾不徐,还不时停下看看京外美景,待到慈恩寺时,已近午时了。
温凝带着菱兰直奔主殿,虔诚地上了香,真心实意地道了谢,并为自己许下三愿。
从主殿出去时,温阑看一眼当空的日头,提议道:“难得来一趟,不若在此处用过斋膳再走?”
“慈恩寺的斋膳向来需要预订,阿兰这就前去问问。”
菱兰福身。
“我与你同去。”
温阑转身。
不等温凝开口,温阑已拽着菱兰走得飞快,再抬头,便见台阶处一俊朗的身影,正拾阶走来。
温凝知道今日会碰上沈晋。
温家与沈家交好,温阑温祁与沈晋自然也相熟。昨日菱兰问她是否要请一位少爷同行时,她便想着沈晋可能借此机会与她见上一面。
迟早要见,有所准备总比意外之惊来得好。
但她此时看着阳光下,一身清朗步步而来的沈晋,还是不由得红了眼眶。
毕竟是曾将真心交付,拜过天地的人。上辈子沈晋离开之后,她日盼夜盼,就盼着哪日能再见他的身影,哪知最后盼来他的死讯。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想起沈晋便落泪,甚至觉得自己是否真的是灾星,克夫。否则为何阿娘生两位哥哥都顺顺利利,生她却只看她一眼便咽了气?为何沈晋从前的仗都打得好好的,她才过门他便战死沙场了呢?
那时的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在朗朗乾坤下再见沈晋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