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武却对张翠兰摇摇头,示意她什么话也别说。
若是有父母疼爱的孩子,那即便安慰几句也无妨,做不来也不愁没有后路走。但无父无母独身一人的,才越要锻炼品性。
猎户这行当岂是人人说做就做的?遇上一点困难就自我怀疑,畏惧不前,还需得别人安慰才能被动上进,那不如不学。
……
江云回房取了干净的麻布巾,走到灶台后,给顾承武拢了头擦干,道:“烤好了?我、我给你梳头。”
成亲前,顾承武的头束的散漫,一个马尾随随便便斜扎在脑袋上。自打有了江云,每根头丝都一丝不苟,一改之前的模样,变地郑重肃然起来。
顾承武闭上眼,夫郎柔软的手指在间梳刮按摩,浑身上下都轻松许多,闭上眼有些昏昏欲睡。
扎好头,江云拍了拍顾承武肩膀,道:“好了,吃了早食你睡半晌。”
知道山上日子不好过,睡觉也得时刻警惕,江云没让顾承武做任何活。
顾承武趁着无人,捏了捏江云手心,道:“休息足了,过几日大集一起去镇上,把那鹿卖了。”
年关将至,家里人多的,要备的年货也多,这两日已经有人早早去镇上采购。顾承武打的五六只兔子山鸡都不卖,留着自家吃,或腌了做成干货来年吃。
剩一只鸡一只兔给小栓子带回去,或吃或卖钱,都凭他自己。
张翠兰和江云这几日裁了家里的旧衣,连日给小栓子赶制两件冬衣,用了足足的棉花,装在包袱里给小栓子拿回去。
“趁天没黑,快些回去,过几日‘亚岁’再来,婶子家有事要你帮忙,”
张翠兰道。
小栓子看着师父一家人,重重点头,扬起笑道:“嗯,婶子放心,我一定来。”
转过头走了十几步,小栓子才抬起袖子擦干眼泪,抱着厚厚的包袱往家走。他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了,怎么会不知道师父一家是借着“帮忙”
,让他过去吃饭?
张翠兰看小栓子走远,才回到院里,稀罕地瞧着公鹿。
那鹿体型庞大,只能关在马厩旁。小枣红看了眼突然出现的“异类”
,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喷了口鼻息转过去用屁股对着鹿。
“我看也别过两日了,就明天去隔壁村李猪倌家里看看,买头合适的猪拉回来宰了,咸肉腊肠都备着,再过几日可不好晾香肠了。”
张翠兰洗刷碗筷,想到这一茬。
江云眼神亮晶晶抬起头:“要买猪了?”
肉都是好东西,村里的人能三两天吃一次就很殷实了,更遑论买一整头,江云听了,头丝都带着雀跃。
顾承武见夫郎期待的模样,便点头:“明日一早去,年关买的人不少,”
买整猪大多都是镇上的食肆酒楼或富户家,乡下人一整头买可不多,但也要早到。
普通小花猪一头两百斤,成猪比散猪肉便宜,三十文一斤价格,六两银子一头。不算太贵,杀了腌制成咸肉,保存的好也能吃上半年。
压箱底的钱袋子里一共十九两整银,加上散碎的,将近二十两,买头猪一下子去了一小半。买回来请杀猪匠宰杀,一顿杀猪饭也是花销。
江云咬了咬唇,肉疼地取了十两出来,正和银子依依惜别,顾承武就悄无声息出现在身后。
看夫郎越小财迷的模样,顾承武嘴角一动,知道他怕是忘了,外面还拴着一头能卖钱的公鹿。
“村长家也要买猪,我同他说了,蹭车早些一起去,”
顾承武道。
江云把钱装进小荷包里,交给顾承武道:“吃食、带在路上吃。”
抓猪的都是力气大的汉子,村长家出了一个男丁王山,赶着牛车和顾承武一同前往。到猪匠家里时,厨房后猪圈已经来了好几个人,也有镇上的管家和酒楼厨子。
李猪倌一声腱子肉,和几个中年男人光着膀子合力抓猪。那花猪满场跑,一时间竟然难以抓住,一边跑一边惊天叫唤,大概知道自己小命休矣。
顾承武跟着买猪的人站在一旁看热闹,旁边几个大户人家的管家见他一身布衣,浑身气度却乎常人,也忍不住搭起话。
“后生也来买猪?是替人买,还是买来自吃?”
那八字胡中年男人问道。
顾承武朝他微微颔,抱臂在旁看抓猪,道:“家中自吃。”
对不熟的人,顾承武话不多。八字胡男人见他姿态挺拔,实在不像平凡之辈,正要多搭话,圈里的猪就已经被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