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还是很重要的,”
于曼颐固执道,“如果不是你,事情还是会有很多不一样的。”
于曼颐说着说着,心里忽然很难过,是一种无法控制地难过。宋麒不回答她了,她猛然抬头,发现宋麒已经不在了,她身旁的沙发上空空荡荡。于曼颐心里猛然一沉,在这一刻突然感到了世界被剧烈地摇晃,然后彻底坍塌下去,仿佛这座宿舍也只是一个有如于家一般的戏园子……再睁开眼的时候,她躺在沙发扶手上,眼前是尤红惊讶的神情。
“曼颐,”
她说,“你怎么睡在这里了?”
她坐正身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和宋麒聊着天,就睡着了。梦里他的消失太过突然,于曼颐手忙脚乱地摸衣服,直到找出那张欠条,看到他切实的笔迹时,才松下一口气。
“你回来就只有我一个人么?”
于曼颐问。
“对呀,我刚回来,有同事说你自己睡在这里,叫我过来找你……这是谁的衣服呀?”
于曼颐一愣,感觉肩上有些沉。她把那件衣服拿下来,轻轻一抖,又是那种已经被洗衣粉稀释过的机油的气息。
“朋友的,”
她说,“我抽空还给他吧。”
她抱着衣服起身,和尤红一道往宿舍的楼上走。某一个时刻,于曼颐忽然产生了回头的想法,于是她再次回头。
客厅的窗户不知被谁打开了,窗外飞进来只黑色的鸟,收拢翅膀落到沙发上,啄食着扶手。它跳了一会儿,又从窗户飞走了。
自由自在,翱翔人间。
*
不需要抄书的日子变得有规律起来。于曼颐下定决心帮尤红通过考试,避免去售货的命运,因此每晚和她早回一会儿宿舍,帮她将那些文字和数字念出声,辅助她理解。
她果然只是读写有问题,理解上并没有问题,在于曼颐的帮助下,这两门要命的学科成绩竟然很快提升起来了。
解决了自己的卖货危机,尤红也开始帮着于曼颐指点绘画。她这复印机的毛病比尤红读写障碍还难改,被她骂了好几次:
“你总复制别人的东西,什么时候才能画出自己的东西!你最初到底是为了什么画画的?”
“为了给人画包装纸,”
于曼颐在尤红面前倒是很诚恳,“那时候临摹包装纸,画得越像越好。”
“请你有一些野心和出息!”
尤红气极,语气酷似苏老师当时的恨铁不成钢。
经过天才终日耳提面命,于曼颐终于在某一天,突然突破了这个照抄笔触的关卡,画出了一张风格迥异的图画来。又因为她临摹过太多名家笔法,这一开窍,画工就开始指数级上升。
到这一个月的测评时,她和尤红双双晋升到班内的四和七名,彻底摆脱了去当售货员和排版工人的危机。
而这个月薪水的发放也让于曼颐彻底摆脱赤贫状态。她将入职后四个月的薪水统一点数,在那个快用完的纺织厂本子上写:
抛却下月生活费用,存钱余款:40元。
还宋麒裙子:18元。
还平姨赊欠房租:5元。
还剩:17元。
于曼颐放下笔,盯着本子看了看,心道:
算了,仍然是赤贫状态。
但她看了一会儿,还是拿起笔,在本子上继续算:
给宋麒的礼物:7元。
还剩:10元。
“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