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夭抬手,似乎是想抹一下他眼下,李长安茫然看着他,睫毛颤了一下,谢夭意识到李长安已经不是小时候的李长安了,又把手收回来了,笑道:“眼下乌青一片。”
李长安不说话。
谢夭又问:“做噩梦了么?”
李长安呼吸抖了一下,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眼神里藏着细碎的光,像是默认。
“在这睡吧。外面睡不好。”
谢夭说着,把身体往里侧了一点,给李长安留出了半张床。
李长安沉沉地看着那半张为自己留出的床。
帐篷里灭了灯,一切都沉入黑暗,只能听见两个人纠缠的呼吸声。李长安躺在谢夭身边,谢夭因为一边肩膀受了伤,只能面对着他侧躺。
李长安这时才发现,自己身边人身上的体温似乎高得吓人。
他一根手指悄悄爬过去,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下他脉搏,刚刚触到他手腕的那刹指尖就被烫了一下。
他转过身面对他,看着他睡着的、半埋在枕头里的侧脸,片刻后,缓缓伸出手,格外轻地碰了一下他额头。
谢夭迷迷糊糊地抓着他手指把他手扒拉下来,嘴唇动了两下,说了什么李长安也没听清。
李长安反手抓着他的手,认真道:“谢夭,你在发烧。”
说完这句话,他还在恍惚自己怎么这么轻车熟路,又突然意识到,无数个夜里,谢白衣就是这么照看他的。他自嘲地扯起嘴角,无声地笑。
有些人的影响实在太深,深到每一个下意识的动作。
谢夭这时却把手抽出来,手背碰了一下他额头,又拍了拍他脊背,道:“没发烧,睡吧。我在这。”
桃花(一)
李长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半个身子缩在谢夭怀里,他手还护着自己后颈,耳朵霎时红到后颈,眉头微微蹙着,后知后觉升起一丝羞愧来。
谢夭闭着眼睛,似乎还没醒,他动作极轻地从床上下来,就要冲出帐篷。
谢夭在他站起来的时候醒了,摸了一把头上冷掉的毛巾,又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充满褶皱的衣服,他夜里虽然昏昏沉沉的,但看了一眼,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
看着李长安慌慌张张逃跑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一声。
笑完,他意识到自己这一声笑,调戏的意味实在有点重,让他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昏君”
。
果不其然,李长安脚步顿了一下。
李长安也不敢看他,嘟囔着道:“你笑什么?”
也不管谢夭听没听见,回答没回答,掀开帘子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