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惠慈大师就莫磐的这张五年规划图删减更改一番,让它更具有实用性。
莫磐拿着新得的图若获至宝,一边感叹惠慈大师真是个全能型人才,一边高兴的回家跟他娘商量接下来的人力安排。
莫青鸾早就知道儿子在跟惠慈大师学画图,她这几天忙秋收忙的焦头烂额,也没留意莫磐画了些什么。今日看到这样详尽的规划图,只当是惠慈大师给画的,除了感叹一句惠慈大师真是得道高僧,什么都会之外,就毫不犹豫的按图照做,组织人力,开始对莫家庄整改。
莫磐只在莫青鸾看不明白的地方搭把手,解说一番,其它时候都是领着他新得的书童春分看顾双胞胎,好帮莫青鸾分担一些。
春分今年十三岁,是家里最小的男孩,他们一家都是庄子上自带的奴才,还是能识文断字的高级家奴。他娘刘氏被莫青鸾挑来做管家娘子,他被挑来做莫磐的书童,改名春分。他爹被任命为一个小管事,带着他的两个哥哥和其他几个壮劳力去庄东头的大湖挖淤泥,准备明年蓄水养鱼种荷。
像春分这种人家,身家性命都是和庄子绑定在一起的,也叫世代家奴。如今庄子主人变了,他们的主人也就跟着变了,生死都有新的主人裁夺。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规则,家奴未必就比良民凄惨,所以莫磐也没想在这个时代里搞社会主义,顶多不欺压他们罢了。
因是家奴,主人家的荣辱就是自己的荣辱,所以春分一家服侍莫氏母子几人都很用心,做事也得力,很得全家人喜欢。
这日,莫磐在村头宋夫子学堂里下学后,被宋夫子叫住说话。
宋夫子名叫宋缺,字一分。据说宋夫子出生的时候家里五角俱全,宋老爷子就给他取了‘缺’字做名字,就怕他应了‘水满则溢,月盈则亏’的老话,福气外漏。原本宋夫子这样的家境,这一生只逍遥度日就可,偏生他又长了一副好头脑,于读书上甚有天分,于是等他冠礼取字的时候,他的恩师便给他取了个一分的字,和着他的名,就是希望他能悠着点,万事不要太满,缺一分最好的意思。
莫磐背着书包,站在宋夫子的书桌前,疑问道:“夫子有什么吩咐?”
宋夫子看着愈发玉雪可爱的学生,捋须满意道:“并无大事。我见你今日家事已料理周全,下午就继续来学里上课吧。”
莫磐答应下来,这不是大事,犯不着专门让他过来,果然,只听宋夫子继续道:“说起来,你家的造纸方子最先赠给了书院,书院里接了方子,也没什么回礼、表示,倒是很对不住你。”
莫磐心里仍旧狐疑,只嘴上道:“宋夫子与我家多有照顾,我与母亲能在此落户还多亏了夫子作保,哪里还需要回礼和表示呢?”
宋夫子解释道:“我为你们作保,是受了吾友之托,并不是因方之故。”
莫磐只拿他那一双大眼懵懂的看着宋夫子,不明白他到底要说什么。
宋夫子轻咳一声,继续道:“说起来,你还没到书院里看过吧?”
莫磐猜到一些,回道:“并未。”
他一刚进学对的小童,没有人带着,去都是秀才举人的书院干嘛?
宋夫子问道:“明日,我要到书院去拜访,你可愿随我一起去?”
莫磐看着有些不自在的宋夫子,心下已经了然。
带他去拜访是假,书院里有人想见他是真。
为的是什么,也很好猜。
他家明明是先把方子给了书院,结果最后居然是栖灵寺得了莫大的好处,书院里的大拿们自然是要有些想法的。
自从圣旨传来之后,莫磐就想过书院这边会不会有话说,结果等了好几个月,这都要入冬了,才由宋夫子做中间人,带他去拜访。不可谓没有耐心了。
莫磐心里明白,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
只做出一副好奇的表情和语气,对宋夫子说:“我自然是愿意的。都说扬州书院是江南首屈一指的书院,我以后也是要到那里读书的,早就想去看看啦!”
拜别宋夫子,莫磐回到家里,用过午饭后,跟他娘说了一声,就带着春分去了栖灵寺,找惠慈大师学画。
说是学画,不过是学着认些调料颜色和观赏些前人名作,另外练习一下运笔之法,见识下各家流派。因他手太小,也没有劲道,所以真正如何作画还没学呢。
他来的时候,惠慈大师正拿着一柄放大镜,在窗前观赏一副破损的古画。没错,所谓对的名家字画,都是惠慈大师现在或曾经在坊间淘回来的残缺品,和别家送来修补的珍品。
惠慈大师就拿这些要修补的字画给他做绘画启蒙。
别说,还挺有意思的。
等爷俩一起观赏完这幅据说是颜真卿真迹的古字,莫磐就跟惠慈大师说了明天要去书院的事。
惠慈大师嗤笑道:“可算是等不及了。”
莫磐好奇道:“你觉着明天他们会说些什么?”
惠慈大师兴致缺缺的道:“左右不过是仁义道德的酸腐之言,你可别被他们哄了去。”
莫磐撇撇嘴:“我就一孩子,能听懂他们什么话?万事有我娘呢。”
惠慈大师赞赏道:“拿一妇人搪塞,倒不失为一种好方法。”
莫磐被说的脸颊泛红:“本来就是!我能得赏赐也不是我的本事,都是大师你疼我罢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跟惠慈大师说过话之后,莫磐心里有了底。晚上回家跟莫青鸾说起明天去书院的事。
莫青鸾一边在油灯下盘点着庄子上这个需要多少柴碳,一边看莫磐哄着双胞胎认些简单的字,一家人其乐融融。听了莫磐的话,就放下手中的账本,沉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