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咎由自取。
留空匾,却是他仅存的一分奢望,望乞凤还巢。
梅鹤庭抬臂拉住宝鸦的小手,“走,带你去看鲤鱼。爹寻了几条长臂粗的金红锦鲤,宝鸦一喜欢。”
父女俩径去了西园。宝鸦低头沉默一路,忽揪住梅鹤庭的两只耳朵,轻道,“阿爹要笑啦。”
梅鹤庭达到眼底的笑意微滞,“嗯”
宝鸦弯下身倒捧父亲的双颊,软道“前几日,我很担心阿娘来着,以为阿娘脸上无泪,心里,后来才是今日阿爹,脸上笑,心里无,以宝鸦愿爹爹再笑,宝鸦会难的。”
梅鹤庭眉峰猝然而无地崩碎。
铺天盖地的绿荷在眼前旋转迷离,他目光几变,最终听话地敛平唇角。
“知晓了。看,鱼。”
“哇,好大的鱼。”
赏鱼,花厅里的午膳也备好,一桌子菜肴皆是宝鸦喜欢的口味。
饭后宝鸦喊来丫环,主动拿出最近练的二十张小楷,给阿耶交功课。
她是抄书的能手,为求快功,字迹往往修边幅,以从前梅鹤庭给她下了一日两张楷字的业。
这丫头惯会耍赖,往常拉着梅豫梅珩捉刀,在梅鹤庭的眼皮子底下也敢使计瞒天海。
而今没了父亲在身边监督,她却工工整整地完成了。
梅鹤庭捏着那张薄薄的纸。
这遗传自他的女孩儿,太敏慧,她是想用这方式营造出父亲仍在身边的感觉。
她什么都抱怨,其实心思敏感,什么都能感觉到。
自己这身才智,真是半分好处也没了。
“宝鸦这样乖,”
他目光深醇地轻抚女儿的丫髻,音哑,“爹舍你走了。”
想这话中了小姑娘下怀,和阿耶玩儿了一下午,用晚饭后,宝鸦就开始耍赖,说什么也要在这里住一晚上再回去。
孩子时是如此的,着谁便亲谁,至于早时如何母亲深情款款矢志渝地保证来着,去后脑勺找找吧。
梅鹤庭耐性劝哄,“宝鸦想来玩儿,随时都可以,但晚上需回府陪母亲,是说的吗”
宝鸦心里也明白道,可就是嘟着嘴高兴。
最终解围的,没人想到是一只狗。那小东西拱着门槛滚进来时,宝鸦余光扫,呀地尖叫一蹦来,开始还以为是只大个黄鼠郎。
等看清了,她看看狗,再看看爹爹,看看爹爹,再看看狗。
满脸都是解了的嫌弃。
“阿爹,养狗狗吧,给它洗澡。”
小姑娘很隐晦地提醒。
梅鹤庭嗯一,“洗了。”
“它眼睛吗”
“。”
烛光澄黄温柔,映着梅鹤庭的双眼,“头毛点长,在后头藏着呢。”
那单单是点长吗打绺了都宝鸦嫌弃行,地上的狗崽还吭吭叽叽以示亲近。
小姑娘是刻薄的人,横看竖看想帮它挑出个优点,到最后,硬是无能为力了。
看它黄毛土掉渣吧,眼神还行,小腿崴着跟上趟吧,尾巴还秃秃短短的一撮儿。
然后宝鸦问了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它晚上,会钻进屋里吧”
她爹说,“应当会。”
宝鸦是很相信,眨巴眨巴眼睛,觉自己点想阿娘了。
就这么着,梅鹤庭点了八个府丁,亲自送宝鸦回主府。后头还跟着辆空车,载着一口窑薄釉大鱼缸。
主府门开,小小姐的车轿进去,府门又闭。从里面响落钥的音,冰冷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