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瑶垂下眼帘,声音颤抖,“……江舟,我真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隔着透明的防护玻璃,江舟无语地看着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路瑶的反应虽然确实对造成邱凯死亡内疚自责,但她似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认识不足,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果然,路瑶突然抬头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哀求,“江舟,咱们是老同学,你救救我,我不想坐牢,我知道错了,可是我不是故意的,你能不能好好对邱凯进行尸检,证明他当时癫痫发作,才刹不出脚跌下去的?”
大家都不傻。
江舟很清楚,路瑶说的“好好对邱凯进行尸检”
,就是让她更改邱凯的尸检报告作伪证。
那一刻,江舟看向路瑶的目光,再也无法平静温和,变得冷冽疏远。
路瑶不是法盲,她很清楚,如果她江舟作伪证,无异于给自己的职业生涯埋下定时炸弹。
就算没有被人发现,违背职业道德做伪证也会令她江舟良心难安。
但是很明显,路瑶并不在意这些。
“江舟,咱们是老同学,多年的感情不能白白浪费,你说是不是?”
路瑶目光恳切,“我是受害者,我是被林逸骗了,一时鬼迷心窍,才没有注意邱凯当时发病了。”
这时候的路瑶一点儿也不语塞了,急切如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你是公安系统最有权威的法医,再说另一个法医楚城是你爱人,你说什么他都会听你的。”
路瑶斟词酌句,“我的意思你明白,我相信你一定会公正办案,不会冤枉我对不对?”
江舟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本来对路瑶是满含同情的,但此时,她看着执迷不悟的路瑶,只觉得“罪有应得”
四个字恰如其分。
“江舟,我们曾经是最好的姐妹……参加工作以后,我们各自有了家庭和工作,又有了自己的孩子,每天都很忙,但就算忙,我们也经常联系。
还有,你当初把安安交给我的时候,我一直把她当自己的女儿一样悉心照顾。
她的成绩名列前矛对不对?那是我告诉同事们要多辅导她、多提问她才会取得的。
我还让她担任学习委员,把她的座位调到靠前的位置……”
路瑶絮絮叨叨地说完她的“贡献”
,又开始讲述自己的困境、无助和被骗的愤怒。
“你知道我这么多年跟邱杰过的是什么日子?
他看我不顺眼,要么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跟我争吵,要么就像个死人一样对我不理不睬,要不是因为邱凯,我早想跟他离婚了。
谁能想到,他还是个杀人犯呐?我的命真苦……”
说到这里,路瑶泪流满面,悲悲切切。
江舟耐心地听着,把纸巾递给她,却也没有安慰她。
任何理由也不能成为杀人的理由。
更不能成为她江舟徇私枉法的理由。
何况,她现在已经不负责尸检,在档案室工作。
就算楚城是她的丈夫,她也不能越俎代庖。
路瑶抽泣片刻,眼巴巴看向江舟,接着说:“你也见过林逸,他表现得确实很优秀是不是?他故意骗我,我怎么能分得清?
这么多年,我都在学校和家庭间打转,社会经验少,接触的男人更少,我怎么知道林逸是个感情骗子?
再说,林逸为什么不骗别人,偏偏要来骗我?”
说到这里,路瑶蒙泪的双眼带着一抹怨愤看过来,“邱杰为了报复你才害了那么多人,林逸是不是知道我是你的老同学,才找上我的?”
这话的意思是,她被林逸骗,是江舟给她招来的灾祸。
江舟无心解释。
不肯诚心悔过,还在怨天尤人的路瑶有这种蛮不讲理的思维很正常。
江舟对她失望透顶,已经不屑于跟她理论了。
录音笔还在录音,探监室也有即时监控,路瑶的所作所为都会记录在案。
浪费口舌跟她辩解毫无意义,江舟索性沉默不语。
“你怎么不说话?”
路瑶完全不知自己说的话有多荒唐,语气里透着幽怨,“总之于公于私,你都应该帮我,还我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