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头是一节软肉。林平一直这麽以为,但当它洗刷在繁複的掌心纹路,深的浅的沟壑,都像活过来般,发痒,发麻。林平禁不住颤栗,窦利钧湿热的口腔裹进他拇指,他触碰到那截软肉。摸摸。
“你又在树叶上面搓手了?”
窦利钧话一出,旖旎的氛围瞬间破灭,调情调到一半,林平感到不上不下,尴尬的哦了两声。回家还没来得及洗手,就跟窦利钧闹到床上来了。
“一股子生涩气,你自己闻闻。”
林平吸鼻子刚要嗅自己的手,就被窦利钧堵上来,他唔唔的吃到窦利钧嘴巴里的味道。“好甜。”
他咂嘴,像在回味。
窦利钧压着他说:“你故意的吧。”
草莓味。林平摇头,窦利钧你是不是吃赵旗钰的水果糖了,他还没说出口,就被窦利钧掐着脖子接了一个喘不过气的吻。早晚有一天,他不是被窦利钧气死,就是要被窦利钧亲死在床上。窦利钧温存的同他接吻,边低低的控诉他今天的恶性。
窦利钧说他恶人先告状,明明就是他在外招惹别人,扭头挨耳光的人却是自己。林平一句话没说,窦利钧用幼稚的,肉麻的,林平每次听了都会心软的话来袭击他的底线。
老婆是我的初恋,我只谈过老婆一个。老婆就不能再对我好点吗。
林平就吃他这套,每次他这麽说,林平就恨不能把心剜给他。此时,他的争锋吃醋,他的大动干戈,都成为了一种表象。他又没谈过,耍耍脾气怎麽了?林平想到周瑜打黄盖,不是的。林平否认,他们在爱里不是的。不需要见招拆招,光凭在乎就够了。
他在乎他。他在乎死他了。
这才安生了没两天,林平又遇见程九了。他现在看见她就怵得慌,主要是窦利钧那股劲儿,他甚至觉得这跟遇见韩元就是没有什麽区别的。
加油站又在搞活动,林平下来付钱,迎头碰见程九。便利店门口贴着硕大的送抽纸三个字,程九今天盘了头发,他松了口气,没了头发的修饰,她脖子显得更长了。
“等一下。”
她着急叫住林平,麻利的从后备箱拎了整箱的红枣粉给他,说:“上次麻烦你了,等有时间再约你吃饭,这个你拿着。”
她显然不是特意买给林平的,林平看着这件东西,婉拒道:“不用不用。”
后面有来加油的车哔了喇叭,程九直接把东西塞他怀里,扭头就开车走了。林平后来回去路上才想起来,他是有她联系方式的。他俩很少联系,主要没什麽必要。但他也不敢轻易给她打电话或是发短信,给窦利钧知道了又是好一番折腾。
林平办完事回家上楼,提着那箱红枣粉,也没做多想。他刚进到玄关,窦利钧就过来了,箱子被他随手放在柜子旁,他自顾自的换鞋,窦利钧扫了一眼,问:“怎麽买这个了?”
“不是买的。”
林平刚直起腰,窦利钧望着他的眼睛,顺着他的话问了句:“哪来的?”
林平迟疑了一秒,就这一秒,窦利钧稀松平常的目光开始变得考究。林平懊恼他为什麽要迟疑,程九的名字到嘴边硬生生被他给吞了回去。他怕窦利钧又发神经,没完没了。
“我爸给的。”
林平每次一想装作没事发生就会避开窦利钧的目光,窦利钧不是那麽好糊弄的人,他怕他露馅。
果然,窦利钧狐疑道:“你爸给的?”
他像是简单複述林平的话,通常,这样的重複都代表了它独有的含义。
“嗯。”
林平若无其事的点头。
“你知道骗我的后果。”
窦利钧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他近乎逼问的语气令林平头皮一麻。
“就是我爸给的。不信你去问他。”
林平佯装不耐烦,不愿意跟他做过多纠缠的样子。紧跟着就进了卫生间,小声给林祖胜打电话。
林祖胜正叼着烟打牌,大咧咧的接通他的电话,喊道:“什麽事,我正忙着呢。”
林平真心虚了,撒谎就是这样的,一个谎要靠无数个谎去圆。他捂在嘴边,叮嘱道:“要是窦利钧给你打电话,问红枣粉的事,你就说你给我了一箱红枣粉。听见了吗。”
“什麽?”
林祖胜愣了下,正要说你俩咋认识的?但因到了局点,他猛地甩出王炸,兴奋的报牌:“我还有两张!”
“我说,要你说给了我一箱红枣粉!爸!你听见了没有!”
林平有点生气,听他嘈杂的背景音就知道他又在赌钱。
“知道了知道了。”
林祖胜没什麽耐心的挂断林平的电话,收钱去了。
林平抱着侥幸心理想窦利钧也不一定会去问,这种事情不好说,依他对窦利钧的了解,十有八九会去问。
又过两天,林平从学校回家,不过下午五点,窦利钧居然已经在家了。他说:“你今天好早。”
窦利钧跷着二郎腿,西裤都没换,林平看他的长腿,眼神在上面逗留。窦利钧面沉如水,目光冰冷,林平偏是没有察觉到。茶几旁放着两箱红枣粉,跟林平前几天拎回家的不一样。
窦利钧正準备开口质问,林平煞风景的来了句:“别跷二郎腿。”
气氛一时变得尴尬,林平摸了摸他的膝盖,说:“会脊柱侧弯。”
窦利钧坐的端正了几分,林平心满意足的看他,他们之间的对视变了味儿。窦利钧一被打岔,眼神陡然变得不阴不阳了起来。他本意不是要发火,但他不能容忍来自林平的欺骗。林平明知故犯,就是要惹他生气。
他拿下林平盘桓在他腿上的手,说:“你爸红枣粉买挺多,不是一种拿来送人,一种自己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