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高兴,虽然他欢喜的事是?,小香日日来找他闲侃。
谢青和沈香外出办案受伤的事,传入官家?耳朵里?,他特地赐告几日假给两位爱卿,允他们居府休憩。
趁此机会,谢青还上书乞了九日婚假——说?是?在外遭贼人算计落崖,得山中农家?女所救。姑娘家?衣不解带,随身日夜伺候,他醒后,感念至深,欲求娶此女以报恩情。只是?未婚妻子?乃小门小户出身,胆小怯弱,且待客礼数不周,他存有回护之心,求官家?恩准,往后不必封诰家?内,亦宽恕她无礼,准婚后无法入宫参宴、面见与叩问内夫人之重罪。
大宁国婚嫁自?由,高官基本都会为?妻室请封诰命,像谢青这样避开荣宠的官人,倒还真是?少见。官家?以为?他迟迟不肯成亲,是?因眼高于?顶,没寻到合心意,或是?能帮助仕途的贵女。怎料他是?个痴情种?,竟执意要娶寒门妻,甚至是?农家?女。还以“推辞封诰”
的奏疏,故意在皇帝面前点眼,说?道此事。
往深了想,谢青这是?暗示自?己乃纯臣,绝不结党营私,往后“相?公”
的高职儿,他也能接得住,一心要当天子?手上刃。
皇帝自?然是?很高兴,不管他打什么算盘,总归是?识时务。若他执意要和勋臣沈家?联姻,才教皇帝不放心了。
因此,皇帝龙颜大悦,不仅允了谢青的婚假,还赠了不少添彩的赏赐,甚至体贴地也给沈卿放了几日假。毕竟两家?如?今没姻亲关系,却?关系甚密,周亲婚嫁,《假宁令》本就是?许放五日的,他直接一口?气全赐了,免得沈卿还得上书再请一次赴谢家?婚宴的假。
这一块大石砸下来,朝廷的水更浑了。
朝官们心里?门儿清,谢青是?表忠心呢!庙堂里?老奸巨猾的老臣们一个个暗叹:“这小子?不是?武将门庭出来的吗?这心眼子?怎么比文臣还多?!怪道能顺风顺水这么多年,谢安平是?真会养儿子?啊……”
外人心思重,总猜谢青心里?的百般算计,可?落到沈香耳朵里?,她倒是?明白了全部——谢青不愿意委屈她,虽是?对外隐婚,却?也要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将正妻迎进门里?。
沈香不知该说?什么好,她鼻腔又起了那股子?绵密的酸涩感。明明不必为?她做到这一步的,不是?吗?他如?今犯了同她一样的欺君之罪,他是?把命也赌给她了。
很难说?沈香如?今是?什么感受,有感动、也有迷茫。她害怕自?己会拖累谢青,往后只能愈发谨言慎行。
夜里?,沈香还是?去了一趟谢府。
谢老夫人已经在安排匠人凿墙了,见孙媳妇儿来,笑得见眉不见眼:“小香来啦,快过来,让祖母瞧瞧。哎呀,你俩出门一趟,真是?吃了大苦头?,瞧瞧,人都消瘦不少。”
沈香如?今要成谢家?新妇了,面上难得羞怯。她刚近谢老夫人的身,一双柔夷就被老人家?握在粗粝却?温热的掌心里?。
谢老夫人眼眶里?俱是?泪,笑着拍了拍小娘子?的手背:“咱们是?一家?人啦,祖母盼这一日可?盼得太?久了。”
“这么多年让您挂心了。”
沈香过意不去,她挨在谢老夫人怀中,像个孩子?一般撒娇。
谢老夫人摸了摸小娘子?柔软的鬓发,叹了一口?气:“往后有什么事儿,你就和祖母商量,不要存心里?,自?个儿担待着,啊?怀青心思重,若是?有让你受委屈的地方,也只管来寻祖母。孙子?血脉亲缘重,打不走的;孙媳妇儿不一样,总得公姑家?里?人偏袒着、爱护着,方能养得门庭和睦。”
言下之意就是?:谢老夫人会不论对错是?非,一心帮衬沈香。反正孙子?赶不跑,保孙子?还不如?保孙媳妇。
这话不管是?不是?客套,都听得人心里?实在熨帖,沈香泪意更重了。
谢老夫人实在是?有大智慧的人,怪道谢家?即便没了谢老夫妻,也能家?宅昌盛。
而此时,明明听到下人们传话、左等右等也等不来媳妇的谢青,沉着一张笑脸,出了书房。
不曾想,刚走两步,便见沈香依偎在祖母怀中,他的笑意更浓厚了,戾气也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