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上,有?何?吩咐?”
阿景现身。
如玉的长指探出车帘子,带出一?袋碎金。
谢青递于阿景,道:“去东巷任郎中府外蹲着吧,若有?行踪可?疑之辈叨扰,并以夫人的名义见?任郎中。待他现身后?,你委托他把这袋金子也?一?并交过去。哦,你掩身在?侧督查,命他老实些,不可?私吞钱财。否则,杀之。”
“是!”
阿景明白了,是有?小?夫人的行踪了。
沈香不敢归府,在?京城之中,她信赖之人或许就只有?任平之了。
这一?刻,谢青甚至在?庆幸,他没有?将沈香身边人赶尽杀绝。
阿景正要离开,忍不住又问了句:“若是属下找到小?夫人,要带她归府吗?”
车上一?阵静默。
谢青白润指尖轻轻敲击木窗,寒潭一?般的黑眸深邃,望不见?内里思绪。
他在?“抓回沈香”
和“保护沈香”
中犹豫了很久。
最终,谢青叹息一?声,选了后?者:“护她离去。”
他在?帮她……逃离自己。
正如谢青所料,沈香借了锻铁的铺子,熔了她从谢青身上偷来的金鱼符,一?点碎金,足够她在?外度过几日。她打算远离京城,只是身上没盘缠,又不敢回沈家。
思来想去,她还是花钱差了旁人,让他帮忙跑一?趟任家,给任平之带个?话——她要和他借钱。
哪知,带话的人刚到任家府门口就被阿景堵下。阿景把一?袋碎金子交给他,凶神恶煞地道:“把这个?东西带给那个?小?郎君,就说是任平之赠她的。切记,别想私吞,也?别说我的来历,老子在?暗处盯着你。”
对方看了一?眼阿景腰上的长刃,吓得两股战战,哪里敢动手脚。
他诚惶诚恐把钱交给沈香,按照阿景的说法?道:“是、是任平之给您的。”
说完,他连酬金都没要,屁滚尿流地逃跑了。
沈香颠了颠钱袋子的重量,感?动得险些泪流满面:“呜呜,任兄,你真?是个?好人啊,该是你全副身家了吧?穷困潦倒,还全力相助。你且放心,待风头过去,我定?会送信给沈家家奴,命他们替我还钱的!”
就这般,沈香踌躇满志,踏上了逃离都城的旅途。
而知晓一?应境况的谢青苦笑一?声,既松懈了心神,又怅然若失。明明是她最亲厚的夫婿,偏生妻子宁信他人也?不愿求助于他。
嗯……和离书已下,他或许都不算是她的夫了。
恍惚间,谢青又想起沈香同他闲谈的,关于濒死小?狗的事。
沈香当时欲言又止,她想说什么?吧?究竟是什么?呢?
这一?夜,谢青还是梦到沈香了。
她仍如记忆中那样美好,她朝他温婉地笑,仿佛从未有?过怨恨,他们也?不曾离别。
谢青心情?很好。
梦里落雪,靴踏蓬松的雪上,却不觉着冷。
寒风吹起沈香团花簇锦的广袖,柔软的衣纱被风翻折褶皱,犹如湖泊涟漪。沈香是谢青心中的神明,她要羽化飞升去吗?她把他舍弃在?了人间。
他想抓住她。
他朝她伸出手。
但沈香却离他越来越远,这一?条路怎样都走不到尽头。
谢青停下了步履,困惑而凄怆地望着沈香。他想她为他解惑,他求她渡他。
可?是,沈香什么?都没有?做。
她只是狐黠地笑,明明没有?开口,谢青却听到了她的声音——
“夫君,要不要问问小?狗怎么?想的?”
“小?狗说,它想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