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寒声:“离我远点。”
他嫌恶心?。
得令的阿景只?能一面倒在屋里吐血,一面殷切地招呼。
“尊长,屋外凉!咱们屋里聊啊!”
他学坏了,满是市井里拉客的腔调,听得人脑仁儿生涩。
谢青拧了拧眉心?,在“进门”
和“下?山”
间?,选择了前者。他听沈香的话,要带阿景归京,不?再打扰她。
阿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和谢青诉苦,在他呜呜咽咽的哭腔里,谢青大致听明白了。
他没带钱,没饭吃,不?敢抢小老百姓的口粮,只?能打劫山匪。敲诈了太多人,山匪忍无可忍,一伙儿人同仇敌忾对付阿景,他们向官府自首,甘愿入狱,还把阿景的恶事上报给了官家。但阿景初来乍到,手很生,没真正参与过打劫行动,还帮着金垌县抓了这么多为非作?歹的山匪。金垌县县令孙晋想?着,此子?并非无药可救,暂时酿不?成大祸,便没有立时来剿匪,容他苟活一段时日。
阿景的凶名远扬,各个山头?的山匪都仰慕强者,隐隐视他为山中大哥,久而久之,便无人敢靠近这一带了。
哦,至于?他身上那一层衣。山中湿气重,近日又连天大雨,实在太冷了,他翻检了一身兽皮衣穿着,凑合凑合。
一席话倒是条理清晰,无一处纰漏。
谢青颔首,表示了然。
不?过,这样的蛮荒之地,他片刻都不?愿留了。
谢青作?势要离去,忽然,听到阿景一边收拾行囊,一边悠悠然补了一句:“哦,其实小夫人带衙役来剿过两?次匪寨。她隔空喊话,见我不?敢下?山露面,以为我胆小怕事,起了旁的心?思。前几日还说会带厚礼来招安的。算了算日子?,差不?多就是今天吧。”
听得这话,谢青步履微顿,转过身来。
来之不?易的见妻机会吗?也?不?是他处心?积虑促成的会面,小香定然担待。
清俊的郎君屈掌成拳,抵在薄唇处,轻咳一声,含笑?:“既如此,你我便在此地稍待一会儿吧。毕竟山中清幽,也?有助于?俗人颐性?养寿。”
山路崎岖难行,张主簿虽年迈,却也是体力好的男子?,遑论身后那一帮众人高马大的衙役了。他担心沈香徒步上山吃不消,提议要不要给她在附近农家牵一头骡子?或是驴代替接下?来的脚程。
沈香摇头拒绝:“您比我年长,要牲口代步,也该您先使?,哪里能我一个晚辈娇生惯养,倒教您在旁受累,太没规矩了。”
沈香就是这样敬老,见她坚持,张主簿也没有再劝。
好在接下?来的路不算难走,磨蹭了半个时辰,总算看到了山寨。
沈香来过两次山寨,里边的山匪几乎都逃光了,只剩下?零星两个守门的小喽啰,以及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山匪老大哥。
据说?这位山老大很有铁血手腕,不过来此地数月,就屠尽了数个山头的山匪,霸了一整座山“自?立为?王”
,江湖人称“流星锤山王”
。有此称呼,主要是他一对流星锤耍得虎虎生威,武艺高强,深不可测。
沈香一介弱质女流,应对上山匪,说?不怵也是假的。只是她听闻山匪头子?数月来没有动过山下?往来官道的旅客,反倒是截杀了不少山匪寨子?,以暴制暴。
她想,这样有血性的黑-道儿匪大哥,或许也有自?身的骨气与义气在内,若能将此能人招安,必会?为?金垌县的捕手吏役办差添一份助力。
务必要拉拢他!沈香做好了准备,对着空荡荡的屋舍高喊:“山匪大哥,您在吗?”
熟稔的娇女子?嗓音传入耳内,谢青一记寒霜似的眼刀飞向阿景,笑得鬼气森森:“嗯?你何时成?了小香的大哥?”
浓郁的煞气,不见血不罢休。
阿景吓得瑟瑟发抖:“没、没啊!苍天?可鉴,属下?和小夫人连个照面都没打过,生怕暴露行踪。这一声儿,完全是小夫人自?愿,是她想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