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一扇扇房门被争相推开,昨夜留宿此地的外门弟子涌出来,一边整理衣冠,一边追随赵济恒脚步下楼。
一时间,楼梯吱呀,楼板震动。
狗腿们的夸口奉承声,美人们的殷切挽留声,送别恩客的小曲琵琶声,整座春风
楼瞬间惊醒,赶在黎明前吵成一锅粥。
赵济恒前呼后拥,喧闹中举步,跨过门槛。
前脚刚落地,一道烟尘迎面奔袭而来,高呼:“等等!”
那人身穿华微宗执事服,神色焦灼。赵济恒眉头一皱,直觉不妙。
市井楼宇鳞次栉比,御剑不方便寻人,下山来传话的执事只能提气急奔,找遍了城中所有勾栏酒肆,才寻到此地,气还没喘匀,先将赵济恒拉出人群,低声道:
“赵,赵少爷,你不能去啊,事情有变,赵大执事交代,让你找个清净地方,暂且避一避!”
****
一场夜雨,洗得今早春山更绿。
晨风微凉,白雾涌流如海潮,山道湿滑而崎岖。
孟河泽足不点地,背着宋潜机跳过每块青苔,如一只轻灵飞鸟,直向山谷深处掠去。
他们已经离开断山崖,抄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
宋潜机:“我伤在手臂,不是瘸了。”
孟河泽不好意思地笑笑:“宋师兄,你教我的轻身术,我还不熟悉,想顺便做一下负重练习。”
沙袋工具人宋潜机无语。
飞速起落间,曦光穿过滴水的松枝迎面照来,晃得他微微眯眼。
“等等。”
宋潜机突然拍了拍孟河泽肩膀。
孟河泽心思全在轻身术,没留意周围动静,脚下想停,仍因惯性向前冲出十余丈,顺着山道拐了弯,才堪堪稳住身形。
“怎么了宋师兄?”
晚了。宋潜机心中叹气。
赵济恒闷头登山,广袖甩得
哗啦作响。
赵虞平让他找个清静地方,他当然不能留在市井,毕竟他是花街名人,走到哪里都会被热情招待。
他只能上山,并且只能走僻静小路。
风吹林海,鸟鸣啁啾,伴着他身后七八个外门弟子兼心腹狗腿,变着花样帮他骂人的声音:
“那宋潜机、孟河泽分明是自知比不过赵师兄,不敢来丢人,躲起来了。”
“凭什么他们躲着,考核就要推迟?这还有什么可比,内门名额就该是赵师兄的!”
“闭嘴!”
赵济恒知道为什么叔父让他暂避,但他不能说,只脸色青白,咬牙切齿:
“那两个狗玩意,要是让我遇见……”
话未说完,山道转弯,赵济恒下意识抬头。
双方照面,俱是一怔。
大道开阔,他们不走。
深山小径,狭路相逢。
“啊!”
赵济恒跳起来,指着孟河泽鼻子:“好哇!你,你们果然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