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一阵儿慢一阵儿地使起劲来。
“露头啦,露头啦。”
听到二婶儿兴奋的叫声,士臻忙不迭地把头伸进屋里。屋里妇女们已经炕上炕下地把炕围得严严的,除了一片灰黑色的袄裤,啥也看不到。虞大赶回前屋取来大嫂早给准备好的小袄、小被儿,又顺手给堂屋的灶膛里续上两把秫秸,把火炕烧得再热一些,屋里屋外的人们都准备着迎接小生命的到来。
“娥儿,跟着婶儿再努把劲儿,就快出来啦。”
跟着二婶儿紧一声慢一声的节奏,屋里又一次热闹起来。渐渐地,娥儿的力气显得有些跟不上大伙的节奏。忽然,二婶儿“妈呀”
一声停住了手,屋里的人也一下子安静下来。二婶儿没顾上擦手上的血水,掀起棉门帘来到堂屋,对着伸着脖子巴望的虞家老二说:“唉,怕是要不好,像是戴佛珠了。”
“啥?啥是戴佛珠?”
士臻伸长脖子忙问。
“咳,就是脐带绕孩子脖子上了。”
二婶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画了半圈儿比划着。
士臻好像有些明白,一把抓住了二婶儿湿露露的手抖动着问:“那,孩子没事儿吧,该咋儿着?”
二婶儿甩开老二手有些显得不耐烦地说:“都这时候了还能咋儿着,你们俩大男人定吧,是保孩子还是保大人?”
“都保都保。”
士臻和虞大几乎异口同声地叫出来。
“唉,老天爷呀!”
二婶无奈地摆了摆手,没再搭理他们,低头拾起早已预备在灶台上的剪子,伸进灶火里反反复复烤了起来。士臻见状再次抓住二婶儿的胳膊,语无伦次地祈求着:“婶儿啊,您老妙手回春,大人孩子一定都能保得住。求您了,您老要啥都中,只要能保住大人和孩子,我砸锅卖铁也给您凑上。求求您,一定要都保住,孩子不能没娘呀。”
二婶回头瞪了士臻一眼,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唉”
地一声狠狠叹出口气,拿着剪子起身径直向里屋走去,士臻不得不放开紧紧拽着二婶儿胳膊的手,一屁股坐在锅台上。
虞大定了定神儿,犹豫地冲着屋里喃喃地说:“实在不行,就,就保大人吧。”
那个年代,女人生孩子就是在过鬼门关,尤其是遇上脐绕颈、臀后位等难产时,十有八九是母子双亡。
屋里没有再出一丝声响,安静得有些瘆人,阴冷的晨光从窗棂斜射进来,漫洒在娥儿像草纸一样蜡黄的脸上,娥儿紧闭着双眼,已经被疼痛折磨地精疲力竭没有了一丝力气,汗水、泪水和着草灰将头和被褥搅和得污秽不堪。二婶儿拿起浸过热水的棉布巾轻轻地将娥儿的脸擦洗干净,声音颤抖地说:“娥儿啊,二婶儿也只有这一个法子了,忍住喽,当娘不易呀!”
听到二婶儿的话,已耗尽力气的娥儿缓缓睁开眼,微微转过头环顾一遍围在身边的大婶大嫂们,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说:“二婶儿啊,一定要保孩子,给虞家留个后。”
大嫂跪在炕头搂着娥儿的头“呜呜”
地低咽着,围拢在炕边的女人们也跟着哭泣起来。二婶儿恶狠狠地骂了句:“闭嘴,哭个鬼呀。”
又冲着身边的女人们说:“都给我按住了。”
然后拿起剪子冲着娥儿的下身狠狠地绞了下去。
随着“啊——”
地一声惨叫,娥儿的下身被绞开了半拃长的口子,二婶儿双手深探进去一把将孩子扽了出来。
当听到孩子“哇-哇――”
的响亮哭声,士臻“噌”
地站起身不顾一切地冲进里屋,只见二婶儿正将满身是血的婴儿剪下的脐带打上结,用小被儿紧紧裹上。
“瞅瞅吧,是个俊丫头。”
二婶把裹严实的孩子递到士臻面前。士臻接过孩子没顾上看一眼就递给身后跟进来的大哥,然后急着问:“娥儿咋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