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治呆傻?”
大坎儿接着犹豫地问。
“哦”
老人的回答还是一个字。大坎儿顾不上再辩认,赶紧回头叫石头带士臻进屋。老人仔细咂摸过仨人几眼,冲着士臻向身边的炕桌努了努嘴说:“坐吧,伸手。”
石头按着士臻坐了下来,把他的破短掛袖子撸了起来,老人凑近炕桌,把污黑的诊包垫到士臻手腕下,伸出两个手指扶在士臻的手腕上眯着眼号起脉来,仅两口烟的工夫,老人睁开眼扭过头冲大坎儿问:“带钱了吗?”
大坎儿一愣,马上回了句:“能治不?”
“能。”
老人依旧惜字如金。
“那,多暂能治好?”
大坎儿跟着追问。
“他是恶气迷心,病得还不算太重,一副药服下去就能见效,估摸着十副能除根。”
老人语气坚定,没有一丝犹豫。
“噢?有这么神?!”
大坎儿冲着石头乐了乐又赶紧对老人说:“大夫呀,是这么回子事儿,俺在关里儿开着个货栈,来前儿带了三十块大洋,可路上让土匪们都抢去了——”
“打住!”
老人厉声制止住,瞪起眼睛对大坎儿说:“三块儿现大洋,给钱拿药。”
“这,宋大夫。”
大坎儿抱拳给老人行了个礼说:“俺吴大坎儿走南闹北几十年,关里儿关外顶天立地也是个人物,如今遭了点儿小难,你先把药赊给俺,回去后俺双倍给你寄回来。”
老人有些不耐烦地冲大坎儿摆了摆手:“别啰嗦啦,天不早了,痛快出走找地方住下,啥时踅摸够钱再过来。”
一旁的石头憋不住,愣冲冲地给了老人一句:“你是个神医,救条人命的事儿,也不差这点钱。”
老人把身子又挪回墙边,眯起眼叹了口气说:“唉,小伙子呀,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兵荒马乱的好人都保不住命,谁还给傻子瞧病啊。我这医馆一个月来不了一个病人,一家老小快揭不开锅了。别磨叽啦,一块儿大洋我把方子给你,自己回去按方抓药,三块儿大洋我给配好十副药。”
大坎儿知道赊药是没指望了,只好让石头扶起士臻,三人悻悻走出宋家。夜色渐深,仨人无望地在城里街上溜达,石头饿的有些熬不住,对大坎儿说:“掌柜的,要不咱找点吃的吧。”
“就他娘地知道吃,省一顿饿不死你。”
大坎儿恶狠狠地骂了句石头,但觉得肚子也饿得难受,就拉着士臻在街边一处背风靠墙的旮旯角坐了下来,石头也跟着凑过来坐下:“掌柜的,要不我去踅摸点儿吃的?”
大坎儿瞪了眼石头:“拉倒吧,黑灯下火地哪家能开门给你吃的。”
石头带出几点神秘地说:“刚才咱路过了家窑子,里面灯火通明的,要不我去试试?”
大坎儿大眼珠子瞪了起来,“你小子是饿傻了吧,那地界儿你也敢去?还不一脚把你踢出来。”
石头站起来紧了紧腰带布说:“撑死胆儿大的饿死胆儿小的,你陪虞先生,我去试试,兴许里边能有个善人给个馒头饼啥的呢。”
话音未落,已经一溜烟儿地窜出了一丈多远。
大坎儿回头看了眼身边的士臻,没心没肺呆傻的士臻已经靠在墙边打起呼噜睡着了。出于好奇,也怕石头愣头愣脑地再惹出啥事儿来,大坎儿起身远远地跟在石头身后瞄着动静。只见石头紧跑几步后停了下来,踩着一家大院门前的门当从房沿儿上抽出了一块瓦片,在地上摔成三拌儿,接着脱下了破夹衣里贴身兜肚把一片尖厉的瓦片仔细缠严实,随手又在墙上蹭了把墙灰抹在脸上,就朝不远处点着俩大红灯笼的妓院走过去。
初夏入夜的通化城远没有滦州城热闹,大小店铺都已关门闭户,街面上显得有几分冷清,只有挂着大红灯笼的两三家妓院还在开门迎客。只见石头快步走到最边上的一家妓院,院门虚掩着,院里传出二人转的曲儿声和一阵阵女人们的浪笑,三个嫖客正围坐在院内的八仙桌边欣赏着眼前一男一女唱二人转小曲儿,桌上摆放着几盘下酒小菜和一个酒壶。坐在中间的一个中年胖子怀里搂着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子。
石头一个箭步冲进院里,一把用胳膊死死夹住胖子的脖子,将缠着布的瓦片狠狠顶在胖子的脖子上高声喊到:“都别动,小心刀不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