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快要落干净,她撑着把伞找到了这儿。
一把碎花的伞,谢凛记得很清楚,她的东西一直都很可爱。
雪水湿潮化开。
她敲了敲天台的门,三下长一下短,然后不请自来地坐在他旁边,说难过就哭出来吧,谢同学。
谢凛抬头。
雪落下再化,他的身上湿透了,她坐在她旁边,衣袖湿潮地摩擦。
她的袖口也被雪水打湿,但毫无知觉地把伞往他那边靠了靠。
占上风的情绪永远只会有一个。
对于谢凛而言,这个情绪并不是难过。
也不是爱,欲这些没劲透了的情绪,更不可能是虚伪的善。
她不会安慰人,很傻地陪他坐了半宿,直到被打麻将回来的章行芝骂。
她抱歉地抱着书包站起来,走了几步,又跑回来。
“跟你交换个秘密,谢凛。”
谢凛抬头。
天太黑,他听得出她语气里小心的关切,她看不到他眼中病态的沉黑。
“我昨天做梦,梦到爸爸了,他说他变成了天上的星星。”
“他在看着我。”
“所以不要难过,阿姨也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所以别难过了,谢凛。
她看着他,笨拙地安慰,雪光照在她的眼底,亮亮的。
谢凛抬了抬头。
天空暗红,没有星星。
谢凛那年染了红色的头发,打耳钉,但眉眼轮廓还有未褪的优等生感。
是出了名的不良学生,不过成绩没像后来那样坏到无可救药,还有老师苦口婆心,想要拉上他一把。
那一晚,谢凛没有跟孟盈交换秘密。
他微微压低身子,给她系上了险些踩脏的鞋带。
这个没有交换成的秘密拖到了今天。
烟灰落在手套上,灼烧出一个细小的洞。
谢凛直起身:“跟你交换个秘密。”
眼前的女孩愣了一下。
四年过去,这一愣怔当然不可能是因为当年的记忆。
“我是。”
谢凛垂下眼帘,淡淡说。
我是一个坏人。
所以,你要不要跟一个坏人,做一个交易?
————
外面安静下来的时候,屋中只剩下孟盈一个人。
头套还没摘,她的手重新被绑起来。
门被人踹开。
有人解了蒙她眼的头套,刺眼的光亮一下照进来,她眯了眯眼,侧头看向周司屹。
他插着兜,靠在门框,也正看过来。
腿边蹲着那条卡罗斯犬。
那狗凶神恶煞,绝对训练过,孟盈的视线跟它相对,哆嗦了一下。
周司屹摘了手套,掠过去一眼。
那狗顺从地在他脚边蹲下。
难怪那个少年说谢家这帮废物。
除了一个司机,周司屹压根没带人。
那个叫赵五爷的是个络腮胡的中年男人,被一把银色手铐反铐住,身上有血。
这会儿呻吟了一声,那条卡斯罗犬转身哈了口气,他立刻瞪大眼睛,所有的声响都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