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晚上就不敢合上眼睛,似乎只要失去意识就会发生我最害怕的事,而我最怕的事也不是死,而是真的要失去你了,甚至是在我得到你之前。”
“所以我想自私一回,霜霜,既然我不能陪你走下去了,那可不可以换成是你来陪我?”
“从小到大都没什么人爱我,也包括我的父母在内,只有你把你的爱分给了我,也只有你真的会被我‘为难’到,因为你是唯一爱我的人,才会在很难办的时候还愿意满足我的心愿。”
“对不起,我真的太自私了,明明只有你爱我,我却还是这么贪得无厌,仗着你对我的喜欢向你索取更多……”
孟有期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说到最后,他哭得很厉害,已经有点泣不成声了。
乔霜难过得心都要碎了,站在床边将他的肩揽入怀里:“别说了,有期,这不是你的问题,我不怪你,你没有错,我都明白……”
孟有期抬手回抱住他,哭了很久,情绪才逐渐平复,嗓音沙哑地开口。
“我可以答应你,如果我的手术成功了,等到我康复后,如果你想和我分手、跟季和复合,我绝对不会再让你为难了,我可以退回原来的位置,继续乖乖地等着你,等到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为止。”
“如果手术失败,我没能下来手术台,那就请你忘了我,去找一个可以让你幸福的人,无论是季和还是谁都行,我希望你能快快乐乐地活下去。”
乔霜搂紧他的肩,轻柔地对他说:“不会失败的,有期,手术一定会成功,我也不可能会忘记你。”
“是吗……”
孟有期吸了吸鼻尖,眼眶又有些发热,“那你的回答呢,这段时间里……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嗯。”
乔霜应了一声,眸中盈着水光,心里泛起细密的痛楚:“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去跟季和说。”
“对不起,霜霜,让你做这么难的事……如果他闹得太厉害,你就让他过来,我来和他说。”
孟有期苦笑了一下,“我们总是打架,但现在他肯定不敢了,不然把我打死他也要进监狱。”
乔霜摸了摸他卷卷的棕发,也很轻地笑了笑,心里却更不好受了。
让他开口向季和说分手,无疑是一件极难的事情,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伤害过季和,现在却要让他亲手在季和心上剜一刀,还是由于季和太喜欢他的缘故,光是想一想他的心里就疼得不行。
可现在他别无选择,他要陪伴有期,满足有期唯一的心愿。
尽管他很愿意相信手术会成功进行,可就算有米勒教授亲自操刀,也还是有五分之一的失败风险,如果他没有答应和有期交往,而有期发生了意外,带着遗憾离开了他,他这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
况且乔霜自己也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并不适合跟季和在一起。
他是喜欢季和,但他的喜欢既不深刻也不热烈,在他不假思索答应秦叔叔的一瞬间,其实就已经宣判了他与季和走到了终点,因为他无法真诚地、纯粹地对待这份感情。
是他对不起季和,而他不能一味地错下去,所以即使有期没有提出这个要求,他也照样会跟季和分手的,而且这一天也不会太过遥远。
乔霜走出医院,打算坐车去季和家,这是他的错误和责任,他必须当面跟季和说清楚,而不是发出一条冷冰冰的消息就跟季和分手了。
半个小时前季和给他发了消息,说自己还有一小时到家,他去邻市见了他的外婆,最近他外婆的身体也不好,做了个小手术,季和赶紧趁着假期还没结束过去探望了。
乔霜一想到季和最近本来就很烦心了,自己却还要让他更难过,眼泪刷地流了出来,视线都变得模糊不清了。
他用手胡乱地在脸上抹了抹,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不得不翻找背包里的纸巾,可他把背包翻得底朝天了,还是没看到纸巾,这才意识到他今天走得匆忙,忘记把纸巾放进包里了。
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只要去超市再买一包就好了,可不知为何乔霜的情绪却突然崩溃了,抱着背包蹲了下来,在医院门口失声痛哭。
他甚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哭,是为了季和哭,还是为了孟有期哭,又或许都有,现在他一点都分辨不出来了。
昏昏沉沉中,他思绪混乱地想起了当年在游乐园外的自己。
那时他也是这样无助地大哭,却不敢让奶奶知道自己受到的委屈,现在他也不敢用这副模样去见孟有期与季和,不能让他们发现他哭得这么伤心,否则他们也要为他难过了。
乔霜不停地抹着眼睛,抹到眼皮都红肿得厉害,袖子也变得湿哒哒的,忽然他的手一下子被人握住了,头顶跟着响起熟悉的声音:“乔霜,你怎么了,为什么躲在这里哭?”
“……”
乔霜怔怔地抬起头,黯淡的视野映照出了沈照的面容。
其实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那就是沈照,当初是沈照在游乐园发现了他,他后来才会有很多朋友,摆脱了过去的阴影。
他没有奢望现在还能见到沈照,可沈照真的来了,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从天而降一样。
沈照的瞳孔很黑,却有明亮的光,专注地凝视着他的眼睛,将他所有的黯淡蓦然点亮了。
“……沈照?”
乔霜张了张唇,眸光是脆弱而颤动的,“你怎么来了?”
沈照把他拉了起来,将他抱进怀里:“我来看望有期,但似乎你现在更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