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没有多余的话,吴随更是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
他心里也有事,不想和人多聊,上车后只说到了叫我,就一路闭眼睡觉。
来之前吴随查了这里的相关信息,纪录片里说怒江两岸以前没有桥,过江的方式是靠一根横跨在两侧悬崖峭壁间的钢制溜索飞渡。
奔涌的江水不仅流速大,其间更是暗流无数,一旦跌落,便没有生还的可能。
过江的桥是近些年才修建的,吴随此刻就是堵在前往过江桥的路上。
车辆半天没有动弹,吴随又靠在车座闭上了眼。
除了查阅怒江的信息,他来这一路上看得更多的,是姜君泽的各种新闻。
说他雷霆手腕、
说他教子无方、
说他因为原配家中势力,吃了时代红利发家,又抛弃糟糠之妻、
说他和第二任妻子感情甚笃,专一无二……
很多信息都是别人说他,然而姜君泽本人却行事低调,身为传媒大亨,却甚少接受媒体采访。
他为数不多的专访,顶多也就是提提经营策略和老套的企业家创业史。
和吴随确定行程的时候,姜知微说:“我爸那个人,这辈子都没享受过儿孙绕膝的滋味。一直想见你,大概是人老了都想含饴弄孙,你不如直接撒娇卖萌吧?”
吴随在电话这头,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姜知微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非常不适地吸着气,“啊,我爸含饴弄孙,你撒娇卖萌……这个画面在我脑袋里也是裂开的。”
“小姨,你……说点有用的。”
吴随叹气。
“那……人老成精,你在他面前卖关子耍心机跟猴没两样,见了面就有一说一吧。”
姜知微一句话把自己老爹和外甥都形容得不是什么好玩意。
“……我以前没发现,你说话杀伤力还挺大。”
“跟你熟才这样。别人可没机会听到我这么精彩的发言。”
姜知微笑嘻嘻,随后语气沉下来认真地叮嘱,“其实抛开一切,他也就是个普通人,而且是对你觉得亏欠的普通人,放心吧。”
吴随的车跟在前面几辆工程车后,一段一段地蹭着过了江面上的钢混窄桥,路过岸边低矮的民居,一路上了九曲十八弯的盘山路。
初春的高黎贡山上郁郁葱葱,树木开着一簇簇浅粉淡紫的花,其间点缀银链般的小瀑布。
这里虽然风景秀美,但吴随实在想不明白,姜君泽这位年过七旬的老人,为什么要山长水远地约他在如此交通不便的地方见面。
山路两侧民居多了起来,车子一路开到了村口的空旷地停下,司机回头对他点点头:“到了。”
吴随转身准备把脱下来的衣服塞进包里,但他出发时还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破书包,显然塞不进臃肿的棉服。
他正准备抱在怀里下车,一直沉默的司机说:“用不上的行李,留在车上就行。”
他看吴随迟疑,又补充道:“这是给你备的车,姜老的意思。”
吴随点头,至少这是个善意的开始,于是只带上自己的旧包,轻装上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