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妇人在灶房说笑,老张的瞌睡也醒了,来灶房站了会儿,点支烟又端着满满一盆陈谷往外面去,放出去的鸭子中午喂一道食,清点一遍数量,看看它们的活动轨迹,便于傍晚唤它们回家。
“潘运出去那么久,打过电话没有?应该中秋会回来吧。”
两箩筐淘过的红苕,在手中一截一截砍成了四个大塑料桶,另外再加两撮箕牛皮菜和红苕藤,那就是一天几头猪的饭量了。两个人手脚快,砍完了猪食黎书慧也不忙其他,仍坐着陪婆媳俩说话。外头知了实在吵人,灶房门口因着几面通透,凉风阵阵,坐那儿乘凉反倒安逸。
“听他意思中秋恐怕也不得回来哟,电话倒是打了两个,还搞得比你这些春种秋收还忙,不晓得他在忙什么,还跟老汉两个人研究的攒劲得很。”
孩子已经在卢定芳怀里睡着了,雪梅嘴馋,坐一旁削甜红苕吃,卢定芳小声道:“生红苕有啷个吃头,吃了光放屁,一天到晚硬像个孩子一样什么都要放嘴里嚼一嚼。”
黎书慧才想起来:“不说还忘了!灶膛里还有几个烧红苕,信欢说要吃烧红苕,中午煮饭放进去的,这会儿肯定好了,再不掏出来糊了,你去掏出来。”
雪梅转身就去,又在门口叫了信欢一起。两个北京二号,三个七十天和一个徐薯二十三号,外面泥巴裹灰乌漆嘛黑,外皮剥开却色泽诱人金黄水润,清甜喷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信欢爱干净,却尤对烧红苕感兴趣,明知道一个红苕一天屁,仍时常惦记,回回吃得津津有味。
馋猫鼻子尖,两人将将剥开皮刚吃上,睡午觉的信友也一蹦一跳的进来了,他可不客气,眼瞧门口那边吃着,眼珠子在屋里转了一圈,灶台上的四个红苕顺手就拿了两个,也慢慢拐到门口坐下,狼吞虎咽的啃起来。
“看着像还好唛,还能跑能跳的,抬起来我看看脚底那个窟窿。”
雪梅逗他,他也配合,将其中一个红苕揣怀里,一手拿着吃的那个,一手乖乖拎起脚来给她看。
“这都包好了也看不出来大小啊,欸倒是有点肿了要当心啊,还疼吗?”
信友点头,又拿手比划:“这么大一个洞,流了好多血,现在还是火辣辣的。”
“就躺着不要乱走了。”
卢定芳道,又叮嘱黎书慧:“天气热,可不要让他炎了,小娃儿皮肤嫩。”
黎书慧忍不住笑:“他一个男娃就算留个疤也是留在脚底怕什么,还乖哟,这回还丁点儿没哭,是要比以前歪点了,小时候一碰到哪儿你看他眼泪花滚的,命像金贵得很一样。”
卢定芳跟着夸赞他:“长大了噻,懂事了,男子汉大丈夫呢,恁点小伤哪至于掉泪花呢。”
“恁小点口子还至于哭,不怕笑死个人啊?这隔肠子还远着呢。”
雪梅可就要吓唬他了:“你这啊,现在还是小事,再过几天你看,我看你啷个走得动路,这个烂洞可是好不了的,晚上睡瞌睡蛐蛐儿蝈蝈儿都要往肉里头钻,一块一块的把你身上的肉吃掉,不晓得多疼哟,你爸妈都不在这里,又没人送你回去,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