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过后,却仿佛什么都没生过。
宛然在江城跟着宋家班唱戏,贺羽也继续南下,顺着水路去到阮城。
阮城风景秀丽,有山有水,是个宜居的好地方。老管家齐戎早就在码头候着,见他们上岸,赶快扶住走路有些蹒跚的秦嬷,招呼着家丁们搬行李。最后笑吟吟地向贺羽客套道:“奴许久不见公子,今日重逢,公子又英俊了几分。”
又道,“老爷和夫人已在家中等了许久,咱们赶紧过去,还能吃上晌午饭。”
贺羽笑笑,不理他的圆滑和奉承,随着一行人上了马车,去往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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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戎是个会讲话的人,路上闲谈,不至于冷场。眨眼间到了贺府,却见大门紧闭,好似不曾知晓贺羽省亲。齐戎这才变了脸色,冷声呵斥身边人:“怎么做的事!快去叫人开门!”
贺羽却从这紧闭的大门中看出了——父母亲确实不怎么在意他们这个长子。
齐戎道:“自公子走后,府中奴仆也陆续换了一批,虽是我亲自挑选,但老奴年老眼拙,这群懒奴仍办事不力。公子还请多多体谅。”
贺羽摇头:“无事。民以食为天,是我们不赶巧,耽误了大家用膳。”
此刻门开了,父亲母亲领着一群家婢迎在门口,面上笑意盈盈,倒是不见敷衍。若不是先前大门紧闭,旁人定觉得这就是合家欢的场景。
可惜贺羽心里明白,父母自成婚便关系冷淡、争吵不断,这二人能凑对纯粹都归功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功劳。后来父亲纳了妾,对母亲更冷淡了,连同贺羽一起将两人丢在后宅。母亲这么多年过得不如意,在后宅受累颇多,一身的大病小病不断,后来又得了忧心的病,即便是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是阴晴不定。贺羽虽是嫡子,但却不被父辈看好,也没有母家支撑,连小叔叔的孩子都要踩他一脚。
父亲贺荣升笑着客套:“你母亲盼星星盼月亮,眼睛都蓝了,总算把你给盼回来了。”
贺羽心中存疑,转头看向母亲,不出意外地从她眼里捕捉到一丝冷淡,顿觉五味杂陈。
入了府,长廊中正有一群孩童玩耍,为的那个女孩瞅见贺羽,眼睛立马亮了,高兴地喊他:“大哥!”
女孩叫贺雀,小名雀儿,并非他的亲妹妹,而算是大夫人的养女。这孩子是他七年前从人牙子那里救来的,今年也才十岁,在家中排老五。
贺羽见她乐颠颠跑过来,赶忙用手提前防卫:“哎——”
雀儿及时刹车,有点嗔怨地撇撇嘴道:“大哥,雀儿已经不是小孩儿,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冲撞了。”
贺羽笑起来,拍拍她的肩膀:“我们雀儿是长高了不少,上次见时才到我的腰腹,现今却已经能靠到胸口了。”
小姑娘听了大哥的夸奖,自然更开心了,言笑晏晏地扯着他的袖子往后院走:“大哥舟车劳顿,想来还未用膳,我和王嬷做了一桌子好吃的,就等你了。”
雀儿心思细腻,活泼可爱,小小年纪做事又进退有度,颇得贺家长夫人的宠爱,也为长夫人平淡孤苦的生活增了一些华彩。
小姑娘拉着他飞快地往前跑,直到将身后众人拉开一段距离,才慢下来,拢着嘴小声对贺羽道:“大哥,后宅这两年生许多事,待我之后慢慢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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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戏罢,宛然推拒了诸多看客的邀约,自己悄悄回了厢房。
丽嫣跟在一边,帮她卸掉沉重的珠钗,忍不住道:“姑娘,贺公子去了阮城。”
“我晓得了,你今日说了百十遍了。”
宛然扶额,“怎的这么在意?”
“姑娘不想去找公子吗?”
丽嫣问。
“我想,”
宛然叹道,“可是想有什么用。得跟着戏班子走啊。”
“江城这一场结了,咱们能休整上半月。”
丽嫣劝道:“姑娘可以去,奴去跟班主求。”
“丽嫣,”
宛然突然回头看她,视线在她身上逡巡,“你这么想我去吗?”
丽嫣一愣,紧而笑道:“奴是为姑娘好,姑娘好不容易找到公子,不主动点怎么抓得住?”
“唔……”
宛然作思忖状:“说的也是,那你去和父亲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