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陆隽的年纪一直是模糊不清,只知他是三十岁入的内阁,她死的那年,陆隽已有三十几岁了。
“二十有四。”
陆隽在纸上勾画出女子的脸形,尽管想快些完成这幅画像,可他提笔的速度却是慢了。
“虞姑娘呢”
“我上个月刚满十七岁。”
两人相隔七年,虞雪怜在心里算了算,陆隽行冠礼之时,她尚未及笄呢。
她看不出陆隽二十有四,甚至大她长兄三岁。
陆隽的笔触未停,双眸寻找着他下一步要勾画的位置。他爹娘膝下仅他一子,没有弟弟妹妹,花坞村的少男少女见到他便如白兔见到老鹰,吓得四处逃窜,吴阿牛是个例外。
若眼前的女子知道靠近他有霉运——会如那些受了惊吓的孩子一样吗
“虞姑娘的家在金陵”
也许是因车内闷热,陆隽的语气变得有人情味了,但他不惊讶虞雪怜年纪小他许多。
虞雪怜记得上次同吴阿牛讲过她家在金陵,陆隽突然反客为主地问她,她隐隐有点不安。
“对。”
虞雪怜不到关键时刻,是不愿把她的家世露出来的。“陆公子方才说去过一次金陵,是去游玩吗”
陆隽回道:“书院的同窗中举搬迁至金陵,他邀我去参加乔迁宴。”
虞雪怜若有所思地点头:“陆公子才华横溢,想来同窗好友的文采必也不俗。那陆公子现在为何……”
她及时止住话语,细声说道:“抱歉,我不该多言。”
“虞姑娘不必道歉。”
陆隽嗓音温润,村民当着他的面道过粗鄙不入流的话,并触不到他的逆鳞,倘只因旁人的言语而动怒争执,他与刁民又有何异
陆隽不介意向她解释:“我早年错过了秋闱,家中出了变故,遂放弃科举。”
他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原因,倒与那个让人畏惧的内阁首辅颇是接近了。出身贫寒,父母双亡,历尽苦楚走上仕途这条路,陆隽并不爱把伤疤揭给旁人看。
虞雪怜很替陆隽遗憾,她安慰了他几句,小心翼翼地问道:“今年八月的秋闱,陆公子去吗”
“若陆公子去的话,一定可以金榜题名的。”
陆隽笑道:“虞姑娘笃定陆某会金榜题名吗”
他不知何以笑出声,大概是看出女子期待和勉强归结为崇拜的眼神。
虞雪怜脑筋一转,有理有据地说:“我见陆公子的字画有誊抄的《中庸》《孟子》,背篓里放的还有别的书籍,可见陆公子是个用功读书的。我爹说过,用功读书的人准能当大官。”
陆隽的唇角笑意若有似无,在宣纸上游走的毛笔画出女子的鼻尖。
先前他觉得她奇怪,现在他依旧这样认为。她在不知晓他背景家世的情况下,仅见过两次的陌生人,却表现出过分的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