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多好啊,风趣幽默,讲起笑话来是一个接着一个,逗得她笑个不停。
舅舅还去过很多很多地方,东北密林游猎,北疆雪山滑雪,还下黄河,捉了那么一大条金鲤鱼。
“最有意思的是去终南山寻隐士,听说那里住着很多高人奇人,我就想讨教两招,结果寻了一个又一个山头,都没找到人。”
“那后来呢?”
璇姐儿眼睛忽闪忽闪的。
舅舅仰头哈哈大笑,“他们一听说我要来,都吓跑啦!”
“舅舅好厉害。”
璇姐儿啪啪鼓掌。
“京城有什么意思,想不想跟舅舅出去玩?”
“想!”
璇姐儿使劲点头,舅舅说的外面世界太有意思了,空旷寂寥的大漠,广袤无垠的密林,连绵不绝的群山,还有迷人又危险的大海。
还有各种好吃的,各式各样的人,比京城好玩多了。
舅舅却叹气,“你爹娘万万不会答应的。”
然而出乎意料,他们答应了!她兴奋得欢呼雀跃,舅舅惊得目瞪口
呆。
爹娘和舅舅关着门说了很长时间的话,不知道谈了些什么。
离开京城时,爹爹摸着她的头,眼中含着愧疚和自责,娘亲极力忍着哭,一遍遍亲着她的小脸蛋,把不知叮嘱过多少遍的话,再次不厌其烦地交代舅舅。
只有衡哥儿关在房里生闷气,不肯出来送她——凭什么她可以跟舅舅游山玩水,他就不行?
那时的他们都太小,不懂得爹娘的顾虑,不明白爹娘的打算。
也正是那次出游,舅舅给她解释了他们名字的由来。
持衡拥璇,执掌无上的权力。
“你娘竟会给你们取这样的名字,真是想不到。”
舅舅笑着摇头,停顿了会儿又点头,“也能理解,只有经历过,才能体会到。”
璇姐儿听得云里雾里,“娘亲很喜欢权力吗?”
“怎么可能!”
舅舅大笑。
璇姐儿想起秋天见的那个男人,就问舅舅那人是谁,娘亲到底经历过什么?
和阿蔷姨不一样,舅舅什么都告诉了她,璇姐儿听得似懂非懂,长长的故事听下来,只记得爹爹非娘亲不可这件事。
舅舅乐不可支,“不愧是高晟的闺女!”
出游很快乐,他们沿着京杭大运河一路南下,走走停停。去了蓟县盘山,看了吴桥的杂技,吃过德州的扒鸡,养了只临清狮子猫。
中途拐到青岛去看海。
璇姐儿永远无法忘记,第一次看到大海时的震撼。
那么宽,那么广,看不到边,望不到际,天连着
海,海连着天,三层高的宝船行驶在海面上,远远看着就像个小蚂蚁。
璇姐儿头一次产生“人是如此渺小”
的想法。
到了晚上,躺在柔软的沙滩,仰望着满天的繁星,星星们如此近,又如此远。
人的心胸都变得开阔起来。
他们还去了扬州,那时候天已经冷了,没有领略到“烟雨入江南”
的韵味,非常可惜。
舅舅安慰她,“先回京城过年,来年开春,我们再南下,去看看苏州园林。哈哈,多亏你爹给你挣下不少家业,舅舅也跟着沾光喽!”
璇姐儿格格笑着,对这句话没有太大的体会。
京城的冬,一如既往大雪纷飞。
小花姑姑喜得贵子,璇姐儿和娘一起去看小弟弟。
弟弟总是在睡觉,大人们说话又没意思,璇姐儿坐不住了,悄悄溜到后园子玩。
罗叔叔陪一人从假山后转出来,和她碰了个面对面。
璇姐儿正在堆雪人玩,调皮地大喊一声,“罗叔,看招!”
嗖一声,手中的雪团子不偏不倚,打在旁边少年的脸上。
璇姐儿指着那少年哈哈大笑,“怎么不知道躲?也太迟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