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落月想要说的话卡在嘴边,兜兜转转又咽回喉咙,最后进了肚子。
徐三本就是个乖戾性子,李氏刚才那句话他肯定已经听见,现在说出真相,只怕双方都无法接受。
她还是寻个合适机会再将一切告知。
陪着李氏说了些体己话,时辰已经不早,方落月回房睡觉。
刚吹灭灯火躺到床上,房门就“吱呀”
一声被推开。
一个人影走进来,在门口驻足片刻,向床边走来。
黑暗中,方落月能听见那人故意放轻的脚步和呼吸声。
她瞬间戒备起来,悄无声息的从手环中取出毒针捏在手里。
那人走到床边,弯下腰看了她一会儿,冰凉的手覆上她骨折的那条胳膊。
方落月立马掷出毒针,坐起来清喝:“谁?”
那人慌张后退,声音略带委屈,喊了一声姐姐。
方落月眼皮一跳,走下床点灯,看见徐三痞气挑眉,上扬的狐狸眼含笑看着她。
有种想一巴掌给他扇到墙里抠不下来的冲动,没好气道:“大半夜不睡觉,又来干什么?”
徐三歪歪脑袋,将手里的药罐递到她面前:“来给你接骨,你还这副态度,我真是热脸贴冷屁股。”
方落月用手点了下吊儿郎当的坏胳膊,抬眼看着徐三:“真能接好?”
她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素净的面庞一片平和。
只着了一身素白中衣,乌黑的长发垂落身后,在灯火映照下如同华丽的绸缎。
平静黝黑的眼望向徐三,像是冬日暖阳下泛着粼粼光波的湖面,清亮夺人。
徐三与之对上视线,心中一颤,不自在离开视线:“你信不过那些庸医,还信不过我吗?”
方落月抿唇沉默片刻,道:“我信你,要怎么做?”
“我信你”
三个字让他心头烫了一下,化成无声暖流在心底蔓延开来。
他转过头,精致的眉眼被火光渡上一层柔和:“去床上坐着,把衣服脱了。”
方落月眉端轻蹙:“把袖子挽起来就是,脱衣服干什么?”
“有衣服影响我发挥。”
徐三一本正经地回答,提着药罐坐到床上,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置。
方落月微眯眸子,走到桌前拿起藤盘里的剪子,将需要接骨的那边衣袖减碎。
耦荷似的雪白胳膊暴露在徐三的视线里,他目光一路向下,定在她发红变形的小臂上,眸子覆上一层沉郁的阴霾。
“这只胳膊到底是谁伤的?”
方落月抬步走过去,声音清淡:“已经过去的事儿,没必要追究因果,我们要看的是未来。”
徐三冷哼一声打开药罐,一只手伸进罐中掏出一把黄泥似的褐色东西。
“我就是龇牙必报,你不说我自己也能查出来。”
方落月无言以对,看着他将那把东西涂到自己的小臂上,温温热热的,鼻翼间全是草药的清香。
她一直好奇,徐三形单影只一个人,上次是怎么在一夜之间,知道她进了慎行司。
还精准的查出是哪个人给他动的刑,把那人尸体从守卫森严的宫墙之中偷出来折磨。
若说没有同伙组织帮衬,她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