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是要把所有的旧账都翻出来算了,极深的疲惫从胸口往下沉,被铅块拦腰拽着,她开始觉得呼吸困难。
又说了好几句,这个巨大的阴影终于挪开,办公室里恨不得人人都是隐身的,连电脑鼠标的点击都有些怵似的。
在领导出办公室打电话拉援军的几个间隙里,裴姐和小龚纷纷同情地过来安慰她。
“他这是打电话搬救兵呢,他是赵部长那一派的,赵部长的话,还是有点用的。我猜他这回死不了,最多半死。”
“你别往心里去,哎小周,要不晚上我们一起搓一顿,骂骂他解解气,怎么样?今晚我暂时不管儿子们的作业了。”
冲他们淡淡地笑了笑,周行云表示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可以的,要他们别担心。她感激他们的关心,这种毫无利益牵扯,共同避难般的革命友情,因为他们,周行云才能坚持到现在。
“谢谢你们,真的。”
整天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下过去,好不容易到了下班,直到所有的人都离开了,周行云借口还有文件要整理,最后一个留在了办公室,她也没多耽搁,拿出抽屉里去年就准备好了的辞职报告,放在了领导的桌子上。
最后一次锁门前,看见小龚桌子上有一罐可口可乐,周行云拉开瓶盖,走到那盆宝贝的富贵竹前,对着它的根部,缓缓地浇灌下去,同时吐出了八个字。
“人生难测,富贵无常。”
犹豫了那么久,真这么做了以后,是筋脉打通般的舒畅。
周行云沉浸在仿佛刚刚劳改结束的喜悦里,就连晚饭时母亲的话也丝毫不能让她垮脸,被追问了好几遍“是不是吃错药了?”
在床上兴奋地翻了几个身,听到程风的一声“嗯”
。
“啊,你来了,你坐,”
她指指自己床边的凳子。
虽然鬼用不到这些,但还是该客气一下。
依言坐下,似是被她的好心情感染,程风刚想开口,却突然移开目光,脸又红了。
“嗯?怎么?”
周行云双腿弯曲,跪在床上,好奇地低头扫视了一眼。
“睡衣……”
她低低地“呀”
了一声,身上穿着的吊带薄薄的一片,确实有些透明,不过比起这个,她觉得程风的反应更为有趣。
“你连我洗澡都看过了,这会儿还害羞什么,哎,你又不是人。”
她的手从程风的锁骨处穿过,像是想要就这么掰正他的头。
“你,和上班的时候,是两种性格,”
程风转了过来。
“你知道?你都看到了?”
“准确地说是,都听到了,我可以感觉得到你周围的情况,只是,白天我没办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