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武将的缘故,眉眼间染着一层寒戾,杀伐气扑面而来,加上身量颀长,单是站在那里便令人心口发紧,下意识就想敬而远之。
闻祁接触过那么多的武将,不乏征战沙场多年的,都没有眼前这位有这么强的压迫感。
尽管心下涌上一阵不适,他脸上还是摆出得体的笑,朝那人行了一礼:“魏将军。”
魏溱抬目看向他,并未回礼:“听说闻大人身为太仆寺卿,掌管牧马政令,在下正好有个问题想请教。”
“不敢当,将军请讲。”
男人默了默,乌眸冷沉,像是在打量他。
“在我大晋,战马的繁育和训练都由军中武将专责,战马也尽归军中所有。不知为何在梁夏国,这些事反而由太仆寺掌管?大人可能为魏某讲解一番?”
闻祁温声回道:“将此事不难解释,战马非单独作军中之用,也关乎民生国计,若全部交由军中掌管,不利于长远之计。”
“可太仆寺不在军中,如何确保马匹的训练和战备?反而是常年征战的武将更清楚战马之需,岂非更合适啊?”
拖长的尾音像是在挑衅和威胁,森寒目光有如逼视,带着千钧之重。
“太仆寺虽不掌兵事,却通晓马匹之需,若由太仆寺主事,与军中将领合作,便可兼顾军民之利,这才是两全其美之策。”
闻祁没有被他的气场镇住,他不卑不亢,将那千钧之力轻轻化解。
两人就这么一来一回地争论着,旁边站着的几个官员听着那些话,心下突突狂跳,一个字也不敢说。
面前两人一个咄咄逼人,一个温文尔雅,明明是在谈正事,却不知为何,总觉得气氛凝重到令人窒息,你来我往之间,有无形刀光闪过。
还有这位魏将军的架势,不像是讨论马政,倒像是……找闻少卿讨要本属于他的军马归属权?
可问题是,这从何说起啊?两人一个在梁夏一个在大晋,争哪门子的军马权?
眼见气氛愈发僵硬,崔涯站出来打了圆场:“两国国情不同,政令上自然有些许出入,二位何必争一时之长短呢?”
“崔大人说的是,在下听两位大人的谈论,实在受益匪浅呐。大家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几人纷纷上前意欲劝和。
闻祁笑道:“是啊,我与魏将军讨论军马政而已,不管由谁掌管,左右战马是军中所需物资,不是谁的私有物。”
“有些东西可以不争,不过有些东西,还是分个清楚比较好。”
魏溱薄唇轻抿,含着莫测的笑,目光霜刃一般。
“玩笑话,闻大人切勿当真,若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大人莫要与我等武夫计较。”
他一边说着,手不着痕迹搭上他的肩膀,不轻不重拍了一下。
拍的正好是他鞭伤未愈的地方,闻祁吃痛,长眉拧了拧。
“闻大人身上有伤?”
魏溱笑了声,语气略带玩味。
一瞬间其他几人也投来询问的目光,闻祁讪讪道:“小伤,前几日骑马不甚摔了胳膊,今日还未好全。”
魏溱道:“摔了胳膊可不是小事,先前魏某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被一匹发疯的红鬃马伤了筋骨,我便拿铁鞭……将它生生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