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煙樂某天起床,終於忍不住給裴雲初發傳聲令了。
天還沒亮,裴雲初仍在睡夢中,忽然聽到傳聲令的響動,他接起,怔了幾秒:「小煙樂,你怎麼醒得這般早?」
「哥哥,你還在睡啊?」暮煙樂看了看天色,「都快天亮了。」
「你都說是快天亮,而不是已經天亮了。」裴雲初翻開被褥,懶散地倚在床邊,發出一陣沙啞的笑聲,似砂礫滾過喉嚨,「今日是你的休息日,多睡一會覺也不礙事。」
暮煙樂才不想睡,今日她有別的事要做,斟酌著開口時,傳聲令倏忽傳來一道清亮的女聲:「公子,奴婢將銅洗放在三足架上,您還需要什麼?」
「不用了,退下吧。」裴雲初淡淡的語氣。
暮煙樂不由自主好奇發問:「你在哪裡?她為何喊你公子?」
她在這個世界呆了幾個月,很多事情都熟悉了一些。仙門之間,通常互相稱對方師兄弟或者師姐妹,身份差距大的,也是長老或者仙君,很少聽見公子的稱呼。
「在家。」裴雲初嗓音平淡,「睦州的州主府,凡界的地帶。」
暮煙樂心道,怪不得呢。
她又問:「那銅洗是什麼東西啊?」
裴雲初氣定神閒,用最通俗的詞彙解釋:「洗臉盆。」
暮煙樂支著下巴:「那我等哥哥洗完臉。」
說罷,她不再發聲,裴雲初不緊不慢地嗯了聲,將傳聲令放到一邊的長案上。
她聽見嘩啦的清水撥動聲,除此之外,出奇的靜寂,清晨的涼風輕輕的刮,她感覺自己好像站到他的面前,在他身邊看著他洗臉似的,像家人一樣親近。
待水聲停止,裴雲初扯下白色的臉巾,擦拭臉上的水珠。這時,暮煙樂迫不及待開口:「你為什麼不在太極宗,而是在家裡?」
經過洗漱,他的聲音變得清潤了許多:「小煙樂,你今日為何這麼多問題?」
暮煙樂吶吶開口:「我沒事做。」
裴雲初笑了兩下:「所以來折騰哥哥了。」
「……」
「開玩笑,別生氣。」裴雲初閒散地把臉巾丟入銅洗,門外等候的婢女聽見動靜,及時走進屋子,低眉用兩手捧托銅洗,安靜退出臥房。
他站到銅鏡前,開始束髮:「不說話了?別哭。」
「我才沒哭。」暮煙樂吸了口氣,不滿道,「你怎麼老是覺得我愛哭。」
「嗯,是我錯了。」他漫不經心地道歉。
暮煙樂聽了,一點也沒聽出半分歉意,想到之後的請求,她決定大方地不與他計較,磨磨蹭蹭地暗示:「哥哥在家裡,有人伺候。但煙樂只能孤零零一個人待在凌雲宗,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
裴雲初不置可否地嗯了聲。
「我也想家了。」暮煙樂緊張地咽了一下口水,擔心他拒絕,磕磕絆絆地問,「所以哥哥能不能帶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