鑑於前兩次的大敗而回,這次姚貢算是豁出去了。
不但以朱靈為使,而且還開出了豐厚的條件。
條件是,只要陳諾派兵救他,姚貢保證將上表袁紹,任陳諾為清河都尉。
條件倒是十分可人,陳諾聽後卻是不由哈哈一笑。
「清河都尉?」
陳諾看了朱靈一眼:「按照我朝故事,國相負責一國政事,都尉則負責盜賊用兵。本來這都尉早在此前,在郡並職太守,在國則並職國相,說起來,姚相一身兼有治軍與理民之權,在清河一國可謂是呼風喚雨,他把誰還放在眼裡?
只怕當今天下,除了袁將軍能調動他而外,只怕連天子都動不了他了,更何況是他人?他今將清河一國治軍之權都交於我,他這是什麼意思呢?他難道想做甩手掌柜不成?呵呵,想如今亂世,講究的就是兵馬之多寡,他難道不懂這些,還是以為我陳諾好欺騙?」
朱靈一聽,摸了一把汗,看了看左右,說道:「果然瞞不過將軍你!實話說了吧,姚相確實是不想將這郡國都尉讓與將軍你,他這麼做當然是迫不得已。」
「呵呵,好個迫不得已!」
陳諾一笑:「文博,你說說,他怎麼個迫不得已法?」
朱靈嘿嘿一笑,權衡了一下,也即說道:「不瞞將軍,說起來我廣川目前所面臨的局面,正是跟當初將軍你所面的局面一樣,皆都是遭到了黃巾軍的圍攻,而陷入孤立無援之境地。不過,最後的結果卻是截然相反。
想我廣川城城池本來比起修縣城池就要高大得多,又加上姚相初到任時修重葺了一番,怎麼說比起修縣來那是堅固不止一倍;而在兵力上,姚相手中的人馬那更是將軍你當初的數倍不止!
可結果呢?將軍你能夠以多勝少,殺得數萬黃巾大敗而歸,再觀我姚相,則是盲目應戰,不知戰場變化之道,以至數千的兵力敗到如今的不足一千餘人……」
朱靈說到這裡也沒有繼續說下去,看他樣子是泄氣了。
陳諾皺了皺眉,笑問:「不會吧?如何廣川只有不到一千的兵力?聽說姚相前後也不過出戰了兩次,損失有這麼慘重嗎?再說,廣川城也不是小縣,城內居民就有萬戶以上,就算兵力不足,他難道不能及時補充嗎?」
朱靈笑道:「姚相雖然只出戰兩次,可每次都是死傷慘重。想第二次出戰時,他自己都險些喪命沙場,更別說那些被他帶出去,為他殿後的那些兵馬了。他們大多為了保護姚相入城,不是戰死就是成了俘虜。
而姚相戰事不利,袁將軍那邊又不肯發兵相救,脾氣愈發的大了起來,動不動就鞭打士兵。本來這士氣就低落,他這一打,更是人心散盡,城內如今哪天沒有逃兵,還有多少人真心肯為他賣命?
至於臨時招募,就算能招來一些,那也是毫無戰力可言,再加上他又不得人心,已經到了人皆厭惡的地步,廣川的百姓是巴不得他趕快滾蛋呢!不過這話說回來,我這些日子倒是聽城中百姓多有議論,聽說了將軍你在修縣時借糧還糧的事跡,他們都是一個勁的誇讚將軍你呢,都說道如果有將軍你這樣的父母官管理廣川,那就更好了。」
朱靈說著,向陳諾眨了一眼。
朱靈這些露骨的話陳諾也當然聽出了個餘味來,他嘿然一笑,說道:「文博你說笑了,想我自接手修縣以來,單這一個小小縣城的事務我都尚且忙不完,還哪裡有時間去插手廣川的事務?廣川百姓的心意我領了,至於管理廣川嘛,那自是姚相分內的事情。」
朱靈哈哈一笑:「所謂能者多勞,我觀將軍之志,豈在小小一個修縣?要我說,就算是授予將軍一郡太守或是一國都尉也不為過,至於其他……嘿嘿,這且是以後之事。」
陳諾聽來,倒是有些驚訝於朱靈的眼光。不錯,他豈會將一個小小縣令或者一郡之守放在眼裡?
但他此時還不敢妄自托大,仍是打著哈哈,謙虛了兩句。
「不然!」
朱靈搖了搖頭:「以目前的情勢來看,想必我不說將軍你也應該清楚。這公孫瓚與青州這批黃巾大戰數月以來,雖然勝負一時尚未分曉,但實際上誰都知道,黃巾軍已經漸漸不支,只怕終究大敗。
這公孫瓚一旦大敗黃巾,收黃巾降卒,勢力必將更加壯大。等他一旦休整好了,也必然是先攻打將軍你所在的修縣。理由有二,這一來,修縣本乃渤海地界,如今渤海太守乃是公孫瓚堂弟公孫范,是必欲奪回;這二來,自然是公孫瓚欲要攻打鄴城,必借道修縣,所以修縣勢在必取!
而如今的修縣,城池本來就很低矮,又經過先前黃巾一戰,就算是修葺,只怕也很難有大的作用,作為防禦,是差了一些。雖然以將軍之鬥志,我並不懷疑將軍你會怕公孫小兒,但畢竟將軍與公孫瓚勢力就擺在那裡,也實在太過懸殊,相鬥起來也未必占得了便宜。如此一來,城池防禦上不行,兵力上又有所不及,勝敗難說。所以我勸將軍,將軍不如早棄此城,另作他算!
話說來,雖然姚相請你當這個清河都尉未必是真,但將軍你何不來個將計就計,趁此機會將軍隊入駐廣川?想廣川城池高大,足以防禦賊敵。更何況,想如今將軍你的軍隊可是多於姚相所部人馬,也完全可以趁此機會掌控廣川,將軍你說呢?」
陳諾倒是有些吃驚,不由看了朱靈一眼。
朱靈說的話,也正是他所思考的。其實在擊退黃巾之初,他站在修縣破敗低矮的城牆上,他就有此憂慮。
他雖然一時擊敗了黃巾,但黃巾軍戰力天下皆知,是無法跟公孫瓚相提並論的,他戰勝黃巾,並不一定就能抗擊得了公孫瓚。更何況,公孫瓚他手上擁有精銳的幽州騎兵。雖然在此之前他曾打敗過公孫范和公孫越的鐵騎,但那都是奇襲,算不得真,真正的幽州騎兵他還尚未正面打過呢。
想以修縣破舊的城池還有他自己手上這麼一點的兵力,以此來抗公孫瓚的大軍,那實在是不智。修縣他知道是不能繼續呆下去了,而目下唯一能夠讓他有所選擇的,也只有廣川一地。
廣川,不但城池堅厚,且民戶眾多,比起修縣來地理條件更加優越,靠近鄴城,也方便與袁紹軍相通,不會跟修縣那樣孤懸於外。
只是目下廣川畢竟是姚貢當家,要想入此城,那只怕未必容易。姚貢將他打發到修縣來,目的不就是讓他陳諾為他擋刀擋劍麼?姚貢他豈會輕易讓陳諾再回廣川呢?也正是陳諾了解了這些原因,當陳諾面對戰後的修縣,這才一時陷入困惑。
不過,就在陳諾為此事一籌莫展的時候,他看到了孫輕,他腦子裡突然靈光一現,從孫輕身上找到了突破口。
孫輕既然是黑山那邊的小帥,又是從黑山那邊過來迎接黃巾軍與他們河北黑山軍會合的特使,那麼孫輕他自然也就有法子讓黃巾軍聽從於他。陳諾正是借了他的人脈,讓他替他暗地裡唆使其中一批黃巾軍轉而攻打廣川,以此來亂中取利。
他當然知道廣川城內除了朱靈尚且能打仗,其餘皆都是無能之輩,而姚貢又不會相信朱靈,所以也知道只要這批黃巾圍攻廣川,廣川必然難保。而他自然也能猜到,在鄴城未定之際,袁紹之對待姚貢也必和當初對待他那樣,為了不牽一髮而動全身,定不會冒然發兵相救。袁紹不能救他,那麼最後能求的人,當然也只有他陳諾一日了。
陳諾正是因為號准了這點,因而故意三番五次的拒絕發兵。他藉口搪塞是小,真正要的是將事情的利益最大化,讓他大軍能夠順利入駐廣川,甚或控制廣川,架空姚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