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随意指向浴池边上红玉雕成的小榻。
这方小榻本是更衣和小憩所用,江云舒躺在上面,深红的玉色更衬得她肤白胜雪。
谢凛居高临下地看着江云舒:“娘娘可想好了?”
“若是娘娘后悔了,臣绝不会强人所难。”
不过是把她送下去,让下头的皇帝为她补上洞房花烛夜罢了。
江云舒展颜一笑,主动去牵谢凛的手。
“我怕疼……”
她的眼神扫过谢凛修长的手指,“求掌印垂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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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眼。”
江云舒在谢凛的命令声中睁开双眼,看到与平时别无二致的谢凛。
他依旧是紫衣金带,衣冠整齐,纹丝不乱,冷冰冰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江云舒想,他只要收回手,立刻就能大步流星地走到人前。
谢凛衣冠楚楚的体面模样,让江云舒的脸烫得越厉害。她不敢去想谢凛手下的自己此时是什么样子……可她只是稍稍侧脸,便又听到谢凛的命令。
“看着我。”
江云舒逃无可逃,水雾迷蒙的桃花眼对上谢凛清冷的眼神。
寒潭般的眼眸清晰地映照出她的身影,让她看清,在欢海中沉浮的,始终只有她一人。
谢凛看着江云舒的双眼,直到这时,这双眼眸中也不见丝毫屈辱。
如一泓泉水般清浅的眼神,谢凛竟看不透了。
“娘娘感觉如何?”
谢凛问道。
江云舒没想到谢凛问得这般直白,她的脸红得仿佛要滴血,可又不敢不答。
“就像……就像身子泡在水里……”
如果不是身下红玉小榻冰冷坚硬的触感始终提醒着她,江云舒真会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浴池中。
她像是在浴池中泡太久一般,浑身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温水轻柔地冲刷着她,一次又一次。
闭上眼睛,她仿佛置身一叶扁舟中,在湖心飘飘荡荡。
她十分畏惧的疼痛,竟然没有感受到分毫。
哪怕在现代,江云舒接收到的信息就是初次会疼,熬过头两回的疼痛后才能体会到欢愉。
到了古代,进宫前,宫里派来教导她的姑姑仔细讲了一番要怎么伺候皇帝。
教习姑姑一直强调,初次难免疼痛,一定要忍耐。若是哭哭啼啼坏了皇帝的兴致,轻则失宠,重则获罪!
江云舒听得小脸煞白,教习姑姑这么说,必然曾有过因此失宠获罪的宫妃。她真不敢想究竟会有多疼!
今日,江云舒于绝境之中寻求一条生路,早已做好忍耐一切的准备。
可谢凛带给她的感受,竟无一瞬需要忍耐。
谢凛爱洁,床上铺盖一应都是浅色。身下月白色的锦衾无一丝绣花,仿佛一张巨大的喜帕,承托着夜色中隐秘的欢愉。
她没感受到一丝痛楚,身下如月色般光洁潋滟的锦衾,也不曾染上一缕血色。
又一波潮水褪去,江云舒体力不支,昏睡过去。
谢凛收回手,慢悠悠地走到浴池边,俯身掬一捧水。
浴房外,小童的身影一闪而过。
谢凛叫住小童:“何事?”
小童恭敬答道:“回禀掌印,王公公回话,宫妃们哀恸过度,全都为皇帝殉葬了。”
谢凛:“知道了。”
未央宫中,贴身伺候谢凛竟无一个成人,皆是垂髫小童。
因谢凛爱洁成癖,认为年岁愈长,人身上的气味愈浓。哪怕一日沐浴三次,也洗不掉身上的人味。
小儿身上的气息尚未污浊,最为干净,谢凛才允他们贴身伺候。
可是方才……他竟然一路把江云舒抱了回来。
谢凛此刻才惊觉,他竟然没从江云舒身上闻到令他厌恶的气味。凛白玉一般的手,染上淡淡的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