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成这样还嘴硬,老方氏觉得老秦氏太好面子了。
也是她累得感官迟钝,所以才没细想老秦氏嘴硬的缘由,只喋喋不休的念叨,“走累了就坐车吧,否则累出个好歹,拖累的还是自家人。”
“我不累。”
老秦氏抹汗,“只是有点热而已。”
只有梨花坐的车有遮阳的车棚,其他车俱暴晒在太阳底下,不止她,其他人也觉得晒。
她问赵大壮,“大壮,咱还要走多久啊?”
“转过这个弯有片山坳,咱们到那儿休息。”
赵大壮不熟悉地形,落脚地是梨花安排的,她随赵广安去过戎州城,知道哪儿遮阴,“大家再坚持一下啊。”
牛车后跟着无数拖家带口的人,有些是青葵县里出来的,有些是附近村镇的人,队伍越来越长,路边歇息的人也越来越多。
嫁进赵家的媳妇们不由得忧心起娘家人来。
一开始以为进城打秋风的,出门时没想过往娘家送信,现在漫山遍野的难民,再不知会娘家人逃荒恐怕都得死。
南边几个镇回不去了,北边几个镇的媳妇还有机会通知家里。
到山坳后,她们先帮着整理物什,一切收拾妥当后才去找梨花。
梨花正在看赵大壮整理的册子,除了姓名,年龄也写上去了,可她除了“赵”
,其他一个字也不认识,刚准备叫赵广安,抬头就看到几个婶娘面有难色的望着她。
“三娘…”
菊花与梨花更熟,先开口,“能不能帮婶子传个话啊。”
梨花折起册子,黑漆漆的眼睛眨了眨,稚声稚气道,“什么事呀?”
这种时候,她表情纯真,十分可爱,菊花整个人放松下来,“婶子想回娘家一趟。”
棺材里装着粮,汉子们留下来守粮,送信这事只能她们自己做。
她解释,“饥荒好像更严重了,我怕我爹娘固执地不肯走。”
老人家认死理,既舍不得多年建起来的家,也舍不得辛苦开出来的地,就说那晚,老村长磨破嘴皮子也没说动大家伙逃荒。
她问梨花,“三娘,你能帮我跟你四爷爷说说吗?”
牵挂家人乃人之常情,梨花应下,卷起册子别到腰间革带,“婶子等会儿,我问四爷爷怎么说。”
都是爹生娘的,族里既接嫁了人的姑娘回来,没道理拦着儿媳妇不让其回家,她跑到老村长的竹席旁,“四爷爷,婶子们惦记家里,想回去传个话…”
老吴氏跪在一侧,轻轻按捏老伴儿的胳膊,感觉老伴儿的手动了下,问梨花,“你四爷爷咋说。”
梨花像学堂认真听夫子讲课的学生,时不时点两下头,有模有样道,“四爷爷让我找两个识路的人挨家挨户传话。”
老吴氏没有起疑,“你四爷爷怎么说你就怎么做,有人不从,让你大堂伯收拾他。”
长子就是老吴氏的底气,只要赵大壮在,她就不怕事。
梨花得意的昂头,“好呢。”
老吴氏被她狐假虎威的表情逗笑,嗔道,“说话稳重点,别给你四爷爷丢脸。”
“好呢。”
梨花拖长音,掉头回去传话了。
老吴氏笑得开怀,见老伴儿眼珠斜看着梨花方向,笑道,“三娘是个靠得住的,有她在,没人抢得走你的位置。”
靠不住也没办法,家里的钱都让梨花拿走了,他又瘫得动不了,除了她没人指望得了。
老村长阖上眼,继续养神。
另一头,梨花跟几个婶子说了老村长的意思,并表明赵家的立场。
“婶子是赵家媳妇,赵家不会抛弃你们,但娘家那边是顾不了的,谁想接娘家人来就得自己养,当然,谁要回去族里也不阻拦。”
未来要一起生活很长时间,有什么话,梨花希望大家伙坦诚布公的说出来,避免日后扯皮。
“婶子们要不要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到处都在闹灾,回娘家也不见得有粮,何况家里还有嫂嫂弟妹,哪儿有她们的容身之处?不是所有人都像赵家这般宽容大度的接纳外嫁的女儿的。
菊花垂眸,“自打嫁进赵家我就没想过回去了。”
其他人连连点头,“我们也是。”
她们上头没有婆婆压着,哪儿愿意回娘家受窝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