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纵道:“可寺中考生都签过字,立过契了,即便真的能带到山下,他们不会拦麽?”
仇凛英锐长眼瞳斜扫他一眼,“当山下的番子吃白饭麽?”
那目光如化实质,带着鄙夷,和嘲讽。
裴纵闭嘴了。
他没想到仇凛英出手这般快,也不曾想到架势竟然这麽大,虽说是保了科考人员,可明日定然流言四起。
裴纵一时犹豫:“这样做,功劳算我,骂名可就落在老祖宗身上了。”
你何必呢。
仇凛英置若罔闻,他伸手,指尖轻擡:“东西给我。”
裴纵:“?”
“香囊。”
裴纵骤然心惊。
他的猜想不错,裴凝莺死不承认罢了。
他不想给,毕竟是亲妹妹绣的,裴凝莺这辈子就没对他好过几次。
但他觉得,或许仇凛英是她唯一能试图依靠的人。
纠结片刻,他还是给了。
仇凛英掂量着小香囊,面露嫌弃,怎麽能这麽丑?
心里这般想,手上却捏得更紧。
临走前,裴纵忽然说:“若老祖宗还需帮忙,尽可吩咐我。小妹她性子跳脱,但没什麽坏心眼,恐在许多地方上惹老祖宗不高兴,还请老祖宗……多多照顾。”
仇凛英挑起一侧眉,不置可否。
她没什麽坏心眼麽?
他看她全身都是坏心眼。
普禅圣寺庙,百年大庙,一朝败落。
强行逼迫考生签字留住的消息通过裴纵一行人散布开来,接着又有曾经的香客站出指认寺庙收取高额香钱。
眼看敢站出的百姓越来越多,曾被坑蒙拐骗的人全站了出来,指认寺庙罪行。
亦有聪明的文人学士发现其中扣押考生秘密,提出这个说法时,惊动京城。
不久,就有人指控说柳家常常出入普禅圣寺庙,方扬趁机将收集的名册往告示墙上一贴,柳家与普禅圣寺庙联手控制科考人员的罪名基本坐实。
除却这些,还有人说仇凛英、方扬二人做事张扬妄为,好歹是百年大庙,竟是说烧就烧,又说当今万岁爷沉迷女色,不管不顾下人的暴虐。
不过仇凛英与方扬倒不在意,名声已经很臭了,再臭一点也无所谓。
菱荇殿。
裴凝莺正在梳洗上妆,她拉开首饰盒捣腾一番,寻了几朵绒花夹在发髻上。
她的绒花不是钗簪,靠软铜丝缠绕于发髻上,不会出现伤到头的情况。
趁裴凝莺在打扮,浮桃将今天白日京城发生的大事一并告诉裴凝莺。
裴凝莺描眉的手一顿,讶然。
仇凛英比她想的更雷厉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