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冲过去把人上半身搂出水里,可是浴池边缘又窄又滑,用这样的姿势被抱着,恐怕会让宁知然更不舒服。顾承锐从身后架子上扯下浴巾,大概裹一下,便快步将他抱回了床上平躺着。
主卧还开着空调,顾承锐摁掉床头的感应开关,把宁知然塞进被子里,抖他的手,掐他人中。
如此反复了三四分钟,顾承锐已经一后背的汗,忽然想起摸出手机打120。
响了一声,线还没接通,身后却传来低低的声音:“别打了。”
顾承锐悚然抬头,发现宁知然不知什么时候自己醒了。
“120再来晚点我都好了。”
宁知然虽然意识恢复了,但仍是头晕眼花,浑身没力气,将浴巾从被子里扯出来:“湿乎乎的,帮我擦擦。”
说着,他朝内侧过身去,把背留给顾承锐。
宁知然常年坐办公室,虽然两边的家里都有健身房,但他用得不多。以前周末会和顾承锐打打羽毛球,根据挂在书房的拍子来看,这个习惯应该还保持着。他身材薄,脊柱分开两边后背的那条线就十分显眼,流畅地凹下去,在腰窝处弯出一个弧度。
顾承锐原地静了几秒,坐到床边来,将被子掀开一半,沿着宁知然的后颈一路慢慢擦下去,又问:“你最近是不是左侧卧着睡得比较多?”
上上周六,半夜,他结束工作回到卧室时,宁知然就是朝左边侧躺着。这种睡姿对胃舒服一点,可是同时也容易压迫心脏,这段时间宁知然压力大,睡眠质量又差,便容易雪上加霜。顾承锐那天是小心翼翼把人拨拉到平躺后,才关灯上床。
宁知然沾枕头就着,后面的事情一概不知,便含糊其辞地应了一声:“晚饭有碳水,可能是胰岛素分泌多了,或者血糖升降太快,没大事,叫救护车干嘛?”
背上擦完,顾承锐的手隔着柔软的浴巾拍拍他的腰,他就转到正面来。
直到此刻,宁知然才终于想起,自己好像还没穿衣服。
长时间的泡浴把他的皮肤蒸得发红,雪白的前胸完全袒露着,因为气短尚未缓解,所以还有些剧烈地起伏着。
顾承锐也注意到了,抓着浴巾,像是无从下手。可他产生的显然不是什么暧昧心思:“我记得以前顶多分钟你就缓过来了,但是今天从你给我打电话到你醒,得有二十多分钟。”
宁知然想要去确认时间,又看不太清墙上挂钟,一抬眼,发现自己的眼镜还挂在顾承锐领口上,便伸手去够。
但顾承锐大概是忘了这一茬,没有理解、或者说理解错了他伸手的目的,却微微往旁边一躲,拉开了与宁知然之间的距离。
“身上干得差不多了,我给你吹吹头发。”
宁知然的胳膊在半空中悬了几秒钟,放回身侧,每一个指尖都写着莫名其妙。
顾承锐拿了吹风机,又端了杯糖水回来,宁知然靠坐起来,说:“明天早上我去趟医院。”
顾承锐斟酌片刻:“要不你请上几天年假,连着五一,好好休息一阵,咱们一起回鼓浪屿?”
宁知然咽了口糖水:“之后呢?”
顾承锐一愣:“什么之后?”
宁知然放下玻璃杯,抬起头来:“假期结束之后。我又是一个人回来,对吗?”
顾承锐顿了顿:“到时候再商量吧。”
第二天星期五,宁知然跟领导请了一上午假,对方听到说是身体原因,也就没多刁难。他起了大早,打算就近去中山医院,早餐是阿姨专门做的、他喜欢的海鲜鸭肉粥,等他看完病回来吃。
顾承锐在他临走前五分钟爬起来,三分钟洗漱,往背心外面套了件卫衣,叼了半根配粥的油条,睡眼朦胧地跟着他出门。
宁知然指指他下半身:“你就穿这?”
顾承锐揪揪自己及膝的运动短裤:“这怎么了,这外穿的啊,我只不过拿来当睡裤而已。”
他吃油条都不需要手辅助,嚼一下,靠着咬肌的惯性往上蹭一下,再继续嚼,让宁知然想起豚鼠吃草的动图。
上车发现方向好像不太对,宁知然扫了眼导航,疑惑:“你要去海沧吗?”
顾承锐打着呵欠点头:“不想挤,去个不用排队的。”
宁知然拆了张湿巾,照着他的嘴一抹,把唇上的一点点油渍擦掉。
这个时间海沧大桥上还没有堵起来,宁知然打开车窗吹了一会儿风,眺望天空休息眼睛,良久,忽然联想到他和顾承锐结婚照上的那束手捧花,也是这样干净纯澈,海盐冰淇淋的蓝。
难得晴天,朝阳从身后浸透海面,像在蝶豆花鸡尾酒上面挤了一层鲜榨柳橙汁,调出吉卜力动画世界一样的酸甜味道。
顾承锐在开车间隙也瞟了一眼外面,大概是和他想到了一起去,手机蓝牙连上车载音响,开始播放《魔女宅急便》的片头曲,手指随着轻快跳跃的前奏,在方向盘上打着拍子。
目的地是位于海沧区的一家私立三甲医院,为有需求的客户提供类似于家庭医生的服务,定期会有医护上门去给阿嬷体检。像宁知然今天这样临时来看病,也不需要提前预约,前台认得顾承锐的名字,直接把他们带上楼。
说实话宁知然很不适应。壳子里24岁的他本来就极少去医院,行业又是吃力不讨好的乙方,更不习惯“享受”
一群人对着他一个人笑脸相迎的服务。
钱是个挺敏感的话题,但也是在感情和婚姻里避不开的话题。都说厦门是三线城市的工资,一线城市的物价,很现实的问题是,穿越前,宁知然的年薪在同龄同行里面算佼佼者,但也就只能在思明区买得起一间厕所;穿越后,宁知然虽然有了足够交首付的存款,但却也绝对负担不起他这两三周过的这种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