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广播提示音、以及乘务人员和乘客们的声音吵闹地混杂在一起,舷窗忽然出现不祥的裂痕,他看到邻座的那位母亲正手忙脚乱地给她的孩子系安全带。
在难受的失重感中,他不做犹豫地向那对母子爬过去,伸手努力去够氧气面罩。
在即将成功时,忽然听到舷窗同时破碎的不祥之音。
紧接着,是“咚”
的一声巨响,毫无预兆的,冰冷的海水汹涌地灌了进来。
人类的身体在巨大的海浪面前显得那么的渺小脆弱,他被无情地冲开,脊背狠狠撞上座椅,手里紧抓着的氧气面罩未能成功给那对母子戴上。
视线落到失去了玻璃的舷窗外,他能看到并切身感受到,这架乘坐了上百人的飞机,正一点一点地、被一望无际的海平静地吞噬。
苏郁难瞳孔放大,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几日前母亲那句冷漠而失望的评语再次响在耳边——“连亲手足都能狠下心来伤害的人,历来都是不得好死的下场的!”
竟然被她说中了。
他曾被誉为最年轻优秀的机长,没想到有朝一日死于飞机失事的身份,居然不是机长,而是乘客。
当所有声音都被海水淹没,当整个身体都被浸透,他终于笑了一声,在坠落中认命般缓缓闭上眼睛。
那声笑既冷又轻,是他此生拥抱冰冷的黑暗与死亡前,留给这世间的最后一抹意味不明。
——
死亡是怎样的?
他说不上来……但为什么意识昏沉间……仍然能够有所感受?
幽暗的雾中好似有一抹明朗不客气地晃了进来,细微地刺痛着眼皮,令他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苏郁难仿佛被人用力从水中捞出来,猛地倒吸了一大口气。
他痛苦地睁开眼,猝不及防见到一张充满了紧张与惊喜的脸。
他不记得自己有见过这样一张拥有那么多复杂情绪的脸,整个人尚且处于迷茫,又觉得心脏被什么压着,沉甸甸的、闷闷的。
下一秒,这种不舒服的感受骤然消失,紧接着,他忽然被人抓着肩膀抬起上半身,措手不及地落入一个陌生又温暖的怀抱。
抱着他的人十分用力,语气里满是劫后余生:“我就知道你不会出事,南南……”
苏郁难被抱得愣愣的,迟疑、困顿且茫然地哑声开口:“你,是谁啊?”
“什么?”
对方被他问得更加愣住,松开些许,看着他的眼睛急切地表明自己的身份,“我是哥哥啊。”
苏郁难眼中一片迷茫。
“你怎么,”
对方艰难地停顿了一下,“不认得我了吗?我是你大哥唐凛。”
苏郁难重复了一遍对方的名字,没咂摸出熟悉的意味,更加疑惑迷茫:“我并不认识你,我这是,在哪儿……”
说着,他环顾四周,除了仍然紧紧抓着他双肩自称是他大哥的人以外,旁边还有三个人。
其中一个看样子像未成年,正一脸紧张而愧疚地看着他;另一个年纪稍长,身穿白大褂,正又惊又奇一副白天见了鬼的模样紧盯着他看;还有一个……站得没那么近,鹤立鸡群地戳在床尾边。
苏郁难一时估摸不出他的年纪,只觉得他长得非常好看,五官里的哪一官都有尽显年轻的立体感,再仔细一看,眉目间仿佛还流转着生动的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