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家遗憾地摇了摇头:“我们家没有车。”
俞从虔脸色阴沉得可怕:“谁家有?!”
主人家被他这副样子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战战兢兢地带他去隔壁隔壁家,俞从虔将自己的钱包拿给对方,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俞从虔催促:“快点,我要去附近的那片湖,很绿的湖,你知道怎么去吗?快带我去……我要去找他……”
??
俞从虔现在压抑着什么的样子可能吓到了青年,对方上下打量他一眼,试探着询问:“你要去湖边做什么?”
可别是要去投湖自尽的……青年心想。
“找人,救人。”
俞从虔眉头紧张,显然不愿耽误时间,“你不肯的话我就换一家。”
青年深深看了俞从虔一眼,打消了疑虑,转身去骑停放在不远处的摩托车,对俞从虔说:“上车吧。”
俞从虔没有立刻上车,问他们:“附近谁家有汽车?”
“这一片就一户人家有,”
青年说,“但他们家今天没人在,车也不在。知道你肯定很赶时间,我的速度也不慢。”
闻言,俞从虔不再浪费时间,一个抬腿,稳稳跨坐上摩托车。
摩托车的轰鸣声很大,马力也足,在公路上呼啸而过的风无情地吹乱俞从虔的头发,不过他没心情注意这个,此刻他一手用力抓着摩托车后面的钢管,一手争分夺秒地打着电话。
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有条不紊的,报警、叫救护车、联系书宁……但脸色却还是很难看,眼神冷得可怕。
在结束这些通话后,俞从虔面无表情地咬紧牙关,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再一次浮现不久前苏郁难将他推下去的场景和他说过的那些话。
坠落时,有那么一瞬间,俞从虔心中甚至起了一丝恨意。
为什么要那么狠心地把自己推开?为什么要让自己眼睁睁地看着他投身危险?
他说他会开飞机……他真的会吗?
可是俞从虔所熟知的郁难,大学课程学的是调香,怎么会涉及到航空呢?
什么叫“我本来就是死过一次的人”
?
这些问题不断折磨着俞从虔,而他也只敢在这几个问题间反复地想,一点都不敢往最坏的后果想。
青年全神贯注地骑着车,在俞从虔隔几分钟的催促中不断加快速度。
这条公路弯弯绕绕,两边的风景可谓美不胜收,一望无际的草原,尽头是神圣无瑕的雪山,成群的牛羊悠闲地吃着青草……以往这些风景会被人记录进镜头里,但这辆以惊人速度路过它们的摩托车上的人却像着急赶路,丝毫不被这片自然的美景打动。
“快到了吗?”
在摩托车险而又险地压低过弯后,俞从虔又问。
青年拧了拧油门,说:“快了,五分钟。”
俞从虔第一次觉得五分钟这么漫长。
-
偌大的冰玉湖内,有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在顽强而奋力地扑腾,尽管呼吸不稳、四肢乏力,但苏郁难根本不敢停下。
不知道游了多久后,苏郁难透过模糊的视线看见远处的岸边似乎有几道身影,他心下一喜,仿佛看见了生的希望和曙光。
然而岸边的人并没有留意到他,或许有那么一两个人眼尖地发现了,但在不清楚情况的前提下也不敢贸然跳湖——毕竟离岸还有好一段距离呢。
苏郁难没有出声呼救,就算大声喊现在这个距离估计他们也听不到,还会白白浪费力气,苏郁难只能默默调整呼吸,凝视盯着一点一点变得越来越近的岸边,一边给自己暗示打气,一边缓慢前行。
可是明明看起来很近了……为什么还有这么远呢?
明明已经游了很久了,为什么还是离岸那么远?
手臂越来越酸痛沉重、体温好像越来越低,有好几个瞬间,苏郁难内心冒出了很危险的想法:好累啊,不想继续游了,不如就漂在水面上好了……
如果那么做,也许就能轻松下来了,但也意味着,离溺亡不远了……苏郁难清醒且清晰地知道这一点,所以即便那个放弃的念头时不时冒出来诱惑他,他也还是在这种要放弃还是坚持的矛盾中咬牙选择了坚持。
“如果最后真的没力气了,就不游了吧。”
苏郁难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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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明显超速的摩托车猛地刹停在刻了“冰玉湖”
三字的石头边,青年一条腿刚支撑在地面,坐在后座的俞从虔就迫不及待地跨下了车,老远他就看到了苏郁难在水中浮沉的身影,俞从虔头一次庆幸自己拥有这么好的视力,先是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又猛地提着一颗心——苏郁难明显游得很吃力,好像下一刻就会沉入水中不再浮起来一样。
俞从虔片刻不敢耽搁地边跑脱上衣鞋子,手机也不管不顾地往旁边一丢,在旁观者的惊诧声中一头冲进湖里,以一种几乎可以和运动会参加游泳比赛的选手相媲美的惊人速度朝苏郁难游去。
两人的距离在慢慢拉近,越是这样,俞从虔越是止不住的担忧后怕,如果苏郁难在他眼前沉入湖底,那他也不想孤零零地回去,干脆陪他留在湖里好了。
原本苏郁难真的快游不动了,这时候,他终于看到有人跳进湖里,目标明确地往他这边游来……他是来救我的!这个想法在心头强势滋生,苏郁难忽然鼻腔酸涩,就连喉咙都难受起来,可是他知道这不是因为长时间的游泳导致的。
仿佛体内的小宇宙骤然爆发了,苏郁难奇迹般又有了一点力气,感动且激动朝着对方游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苏郁难透过模糊的视线看清了对方是谁——俞从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