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月沉默片刻,「弈城大戰之後,師父在戰場上找了十日十夜,可戰場慘烈,屍山血海,無數斷肢殘骸難以拼接,無數頭顱無法辨認相貌,有的屍體甚至被馬蹄踏成?了肉泥,最終,師父只?在屍堆里找到了這個——」
雲中月從懷裡掏出一個水囊放在案上,水囊嘴上雕著獸形族徽,「這個水囊是師父親手掛在秦南音腰間的,上面的族徽也是師父親手刻的,是秦南音唯一的遺物。」
「師父為秦南音做了衣冠冢,不料後來竟被陰司令人覬覦,盜走了秦南音的遺物,我花了好久,才尋到那個改名換姓的陰司令人躲在了弈城,結果去了弈城一瞧,發現你和花四郎竟然也在。」雲中月的表情?有些匪夷所思,「你倆這運氣啊,真?是絕了!」
林隨安:「我怎麼聽著這話像罵人?」
祁元笙差點笑出聲,想?了想?,又問:「你說的這些,是真?正的真?相嗎?」
雲中月端起茶盞抿了兩口?,望著碧藍色的蒼穹,「所謂的真?相,其實只?取決於人心。你覺得什麼是真?相,那就是真?相。」
林隨安想?起花一棠以前也說過類似的話:
【世人以為自己看到的是真?相,其實只?是將自己想?看到的當做了真?相,至於不想?看的,無論是真?是假,自然都?看不到。】
「其實,你和花一棠很像。」林隨安道。
「別了!雲某可高攀不起!」雲中月連連擺手,「只?求以後雲某行走江湖想?賺點小錢之時,千萬別遇到你們倆了!」
林隨安失笑:「莫非你今日去府衙溜達,又被花一棠趕出來了?」
「我說你家花四郎是不是有毛病啊?我不過是去過問一下案情?進展,他?又是扔鞋又是摔碗又是罵人的,到底是哪裡看我不順眼?」
「呃……大約是看你的臉不順眼。」
「我這張臉可金貴呢!價值萬金也不為過,招他?惹他?了?」
「……大約是因為,你的臉比他?的臉好看吧……」
「……就為這?!」
「……」
「好歹也是個司法參軍,怎麼比娘們還?娘們!」
「噗!」
祁元笙看著二人你一句我一句閒聊著,打?了個哈欠,舒舒服服躺進軟墊里,滿足地閉上了眼睛。
茶釜里的水又沸了,盞中的茶涼了。
林隨安和雲中月同時停了聲音。
祁元笙安安靜靜地睡著,已經沒了呼吸。
*
祁元笙沒有葬禮。
根據他?的遺願,方刻將他?的屍體燒成?了骨灰,裝在了一個小匣子裡。
匣子是花一棠挑的,梨花木,雕著水波紋,美其名曰:心如東海寬,心如梨花白。
方刻評價:花四郎你多讀點書吧!
送祁元笙出城去揚都?的這一日,只?有林隨安和花一棠兩個人,沒什麼儀式,就是簡簡單單將祁元笙的骨灰交給了雲中月。